第172章
作者:温酒煎茶      更新:2025-05-06 23:43      字数:3063
  云竹听见陈菲菲的名字,神情空白了片刻,而后问她:“知道陈菲菲老家的地址么?”
  “知道是知道,不过你打算找她说什么?你俩都已经这样了。”月蕴溪拎起杯子,低头喝水。
  “说该说的,我又不像你,一个闷葫芦。”云竹收到她的眼风,“好好好我知道,你有苦衷,你的立场不知道怎么说,我帮你说行了吧。”
  “发给你了。”
  月蕴溪想,她和鹿呦不算完全的同类,她们应该算是有所相似也有不同。
  因而,很多话,她总是有所顾虑,不知道该怎么说。
  而她和云竹,是完完全全的同类,从某种程度上,经历过的童年差不多。
  所以能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
  因为世上没有感同身受,只有设身处地,才能共情并理解一些偏执的思维。
  她过往的经历,云竹全部知道。
  放下手机,月蕴溪抬头,看向电视里同行的狼与渡鸦。
  狼与渡鸦有种独特的关系,渡鸦会跟着狼寻找猎物,狼也会在渡鸦的帮助下找到自己的食物。
  这个类比并不恰当,但有那么一点像她与云竹。
  感情这种事不应该第三个人插手,但有些时候,不得不借助第三个人。
  或要一个地址,有一个机会去解释沟通。
  或要一张嘴,去解释说明自己不知该如何开口的内容。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陈菲菲?”月蕴溪问。
  云竹摇头,是没想好的意思,而后问:“你很急?”
  “挺急的,但不能急。”月蕴溪说,“她能知道是我找的初晓,说明这个事已经被查出来了,咳咳咳……那我之前担心的事很有可能会在这几天就发生。你得帮我盯着,及时处理完,就按我之前说的办。”
  “就按我之前说的办。”云竹阴阳怪气学她的话,无奈说,“你知不知道,网暴很可怕的。”
  “知道啊,但不是都被欺负习惯了么,无所谓,别太影响到她就行。而且……如果我没有用错方法,如果不做这些,也不会出现这种棘手的局面。”
  “你怎么不说,如果你那个好妹妹不偷不抢,才不会这种局面出现呢?”
  月蕴溪回了好几声咳嗽。
  “那就等事情全部都炸出来以后吧。”云竹说,“我等处理完再去。”
  月蕴溪咳嗽着应好。
  “我真服了。”云竹看不下去了,起身又去把药箱翻了出来,“你还是吃药吧,你要不吃,我现在就去给鹿呦告状。”
  “告状去吧。”月蕴溪说,“记得聊天记录给我看一眼。”
  “你老婆来着姨妈呢,你也真忍心让她为你操心。”
  “谁是谁老婆?”
  “……我看你好得很,哪里要人陪啊,我走了,告辞。”
  “走之前,帮我泡杯药。”
  “……”
  云竹临走前给她泡了一杯感冒药。
  月蕴溪捧着杯子,站在门口目送云竹的车驶出视线范围。
  世界都安静了。
  寂静里,她仿佛再次听见,最开心的那一晚,鹿呦对她说的话。
  ——“要梦到我哦,女朋友。”
  仿佛看见,后来的某一个夜晚,她们窝在车里,享受两个人的时光,不愿意下去。
  「车停在院子里,在深秋的温差中,起了一层薄薄的雾,鹿呦擦出一小片,叫她看天上的月亮。
  “你看,好弯好弯的月亮,像不像钩子?”
  她看不见,寻找角度的过程里,歪进鹿呦怀里,问:“哪里啊?”
  “……这里,倒是也有一个。”
  “那我应该照照镜子?”
  “噗,下车就能看见啦。”
  她们一起下车,异口同声说外面好冷,然后鹿呦解开了外套拥着她,两个人企鹅似的回了屋。」
  月蕴溪闭了闭眼,慢腾腾地喝药,慢腾腾地进屋。
  关了门,咔哒一声。
  梦碎了的现实世界,安静得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留给自己的回忆,原来都是饮鸩止渴的作用。
  她迫切地需要饮用,然而每一口,都是会让肺腑发痛的毒。
  喝完杯底最后一口药,去厨房冲洗杯子。
  窗台放了几支她做的永生花,插在透明的玻璃瓶里。
  玻璃瓶上被鹿呦用笔写了佩索阿《恋爱中的牧羊人》里的一句:【明月高悬夜空,眼下是春天】
  是鹿呦在她书房看书时看到的。
  「“看到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你。”
  鹿呦用油漆笔,一笔一划地写在瓶子上。
  “还有后半句,你知道是什么吗?”
  鹿呦靠近,咬在她耳朵上,“我想起了你,内心是完整的。”」
  她将洗干净的杯子放回原位,另外半边放着咖啡。
  便签纸上写着:【少喝咖啡!不要趁我不在,就不听话哦,我可是会检查的。】
  而你给我养成的习惯,让我形成的依赖。
  是撒在腐烂伤口的月光。
  有着白盐的质地。
  第90章
  来陈菲菲家的这段时间,鹿呦仿佛一个上瘾的患者,熬着最难的戒断期。
  第二天,因为大姨妈小肚子坠疼得厉害,加上缺觉,她是吃了睡睡了吃,度过一个白天。
  到了半夜,小肚子没那么疼了,也睡不着了。
  鹿呦从床上爬起来,拢着一件厚实的羽绒服,到后院的台阶上坐着,抽一支烟缓解焦虑。
  另一只手抓着手机漫无目的地在各大app里乱晃。
  总是会不自觉地点进微信,打开月蕴溪的头像,盯着聊天窗口发几秒愣,然后上划屏幕看过去的聊天记录。
  再陡然清醒,切出去。
  不知怎么的,翻到了月蕴溪醉酒时要她录的视频。
  饶是生气,看视频里月蕴溪风一吹就要碎的样子,她还是会心疼。
  看着看着,走了神。
  ——“录像了么?”
  ——“录了,但愿你明天不会后悔。”
  ——“不会后悔。”
  ——“留着吧,保存好它,也许……会有用。”
  原来,不是吵架的时候当作伤对方的武器。
  而是吵架以后,让她心疼心软的道具。
  回过神时,视频里月蕴溪的柔凉的嗓音顺着她的听力,侵占了她的注意力。
  指间猩红随着时断时续的话音忽明忽暗。
  “你有过那种感觉么?就像涂了鹤顶红的毒针,静静刺进身体里,等你发觉,早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仿佛也具有巨毒的效应,蘸在滤嘴上,在淡薄的青烟撩拨黑夜时,进入她的肺腑。
  第三天,精神头好些,窝在院子里晒太阳,闲得无聊,将准备作为月蕴溪生日礼物的手工翻出来做。
  陈菲菲重操旧业,拾掇出来工具为家里的钢琴调律,打算给她练习用。
  每一次试音,陈菲菲弹的都是孙燕姿的《我怀念的》高。潮部分,故意调侃她跟人闹别扭还在准备对方生日礼物的行为。
  鹿呦颅内总是会自动填充填词。
  然后在每一次填补到“我怀念的是争吵以后还是想要爱你的冲动”时,都会愣一下神。
  第四天开始,手工没停,她加上了练琴,为十二月的比赛做准备。
  娱乐性的比赛,曲目不限制于古典音乐。
  她原本想要弹奏的是goldenhour,已经背熟了谱子,现在觉得collapsingworld更适合她。
  曲目报给钟疏云的时候,对方什么都没说。
  转头去发了朋友圈,就两个字——逆徒。
  鹿呦又无语又好笑,明目张胆给她点了个赞。
  钟疏云没给她上报,说反正截止日期到月底,让她到时候再说。
  第五天,闲来无事看电视,电影频道好巧不巧地在放赎罪,这次她没睡着,看了剧情,忽而想到陶芯的那封信,想到月蕴溪被偷走的乐谱与歌词。
  也想到,那天晚上,月蕴溪为何会选择这部电影与她共赏。
  真是,好算计。
  她感到气愤,却在看到绿裙子一幕时,没出息地想念着那个算计她的人。
  第六天,与前几天差不多的生活。
  做手工、弹钢琴、与菲菲和阿姨的日常活动,在collapsingworld的乐符里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而间奏总是名为“月蕴溪”的旧片段。
  到第七天,经期结束的晚上,鹿怀安应酬醉酒,莫名其妙给她拨了一通电话,语无伦次地说了一大通,一直含糊不清地念叨着谁有儿子了,而他没有,他这辈子都没可能有了。
  鹿呦骂了句:“神经,有病去治。”
  准备挂电话的时候,灵光一现地再次向他确认:“鹿怀安,当年我的抚养权是她硬塞给你的么?”
  鹿怀安“呵”笑了声:“硬塞?是老子硬抢,贱女人,离开我她什么都别想有!”
  鹿呦一怔。
  这与之前的说法相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