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作者:
叶清嘉 更新:2025-12-30 13:53 字数:3183
二人便挽着胳膊,一道出了院子。
谢青崖额上青筋直跳,一抬眼便见已经走出去几步的瑞安公主扭过头来,小狸猫似的,又怯又狠地瞪了他一眼。
赵嘉容余光里瞥见了,没回头,揽住她的腰将人往前带了几步,有些无奈:“你和他作什么对?”
“谢将军为何还待在公主府?皇姐不是同他和离了吗?”瑞安仰头问。她对谢青崖全无好感,当初赵嘉容要不是和他成婚,又怎会十六岁便出宫建府,离她而去。
赵嘉容脚步微顿,语气淡淡:“不必管他,让陈叔今儿晚上便把他连人带物件儿通通丢回谢府去。”
……
奈何赵嘉容委实高估了陈宝德的能耐,直至她把瑞安安置妥当了,陈宝德才苦着脸上前禀报。
“公主,谢郎君强词夺理,非说他院子里遭了贼丢了东西。府里人皆清清白白的,谁稀罕他那点破烂玩意儿?!”陈宝德脸色难看,提议道,“公主,不若让护卫们……”
赵嘉容顿了顿,启唇打断他:“我去瞧瞧。”
夜幕渐沉,天色昏暗,侍女在前点着灯笼,灯影绰绰,半明半昧里映出公主神色莫测的面容。
灯笼在院门前停住,退了下去。
赵嘉容眯眼打量几眼紧闭的隔扇门,独自推门进去。
在推开门踏进去的那一刹,腰肢猛地被人伸臂紧紧揽住,一阵天旋地转,隔扇门也砰一声在身后紧闭上了。
赵嘉容平复着微乱的呼吸,闻到来人身上熟悉的清香,一时间有些心猿意马。
门外提灯的侍女还未走远,闻声回头,有些惊疑地问:“公主?!”
赵嘉容微蹙眉,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腰间的手倏地收紧,滚烫的吻横冲直撞地压了下来。
她一下子坠入绵绵春水之中,头晕目眩,呼吸凌乱。
他吻得气势汹汹,叫她忍不住渐渐沉溺进去,顾不得旁的了。
呼吸交融间,她下意识抬手勾住他脖颈,闭着眼回吻他,在发觉他微僵了僵的那一刻,稍稍清醒了些,扭头往后退了寸许。
黑暗中,他的吻便落在了她的脸颊耳畔。
赵嘉容没避开,仰头轻轻喘着气,漫不经心地问:“丢了什么?”
“一把弓。”谢青崖在吻的间隙里哑声问,“公主可曾瞧见过?”
她眼睫轻眨,呵气如兰:“弓又不是什么稀奇物件儿,就算见过也忘了。”
他一路顺着她的下颌亲吻她纤细修长的脖颈,在她颈项雪白肌肤之间流连。
赵嘉容轻轻战栗,攀住他脖颈的柔荑蜷缩起来,丹寇红的指甲在他后颈上划了几道红痕。
谢青崖毫无所觉,趁她意乱情迷之时攻城掠地,将她拽入涟漪春水更深处。
良久,隔扇门外的灯影依旧迟疑着僵在那儿进退两难,透进来些微昏黄的光芒。
忽明忽暗的微光映在公主面颊之上,她眯了眯眼,抬手顶住谢青崖的额头,使了点劲儿才推开他的脑袋。
赵嘉容匀了片刻呼吸,尔后侧头扬声对门外道:“去叫柳灵均收拾收拾,我待会儿便过去。”
话音未落,她腰间软肉被狠狠掐了一下。
她顿时又痛又痒,身子一软险些站不稳,屈肘重重捅向罪魁祸首。
谢青崖借力顺势后仰,脊背抵住墙,圈住她的腰将人往怀里带,沉声道:“不准去。”
门外的灯影领命渐渐远去了。
赵嘉容掀起眼皮子,眼波流转,没心没肺地笑:“谢将军管得真宽。”
他脸色越发沉郁起来,而她面上笑意愈来愈浓,只是笑不达眼底。
“你若是实在不待见柳灵均,便接下我给你的差事。”她言及此,顿了顿,神色微敛,又道,“此事拖延不得了,我须得有个子嗣,好叫耳边清净些。”
谢青崖猝然低头轻咬了一口她如珠的耳垂,说话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畔:“这差事委实难办,要满足公主的条件,绝非易事。单是有臣七分相貌这一条便难如登天。不如就和臣将就一下算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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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赵嘉容耳根酥麻,心口微颤,神色在昏昧里变幻,静了半晌。
须臾后,她轻笑了一声:“谢将军这是何意?不是回来找我算账的吗?这般将就下去,这账还怎么算?”
他抬头凝视她,目光在昏昧里一寸寸描摹她的轮廓。
谁找谁算账还不一定。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仍故作瞧不出他的心思。风水轮流转,如今也叫他尝一尝这求而不得、若即若离的滋味。
赵嘉容抬眸迎上他灼热的视线,在他俊秀眉眼间逡巡。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这世上再寻不出第二个谢十七郎,遗憾归遗憾,倒也不必强求。
“谢将军未免太自傲,天下之大,形貌昳丽者如云,何况我瞧柳灵均便不输你。”她话音未落,覆在腰间的手臂便又收紧了些,耳旁呼吸声加重。
她顿了下,神色稍敛,又道:“就算是相貌稍逊些也不打紧,最要紧的是家世不能太高,荣家、谢家、李家皆不可。不必谢将军将就,我要的不是谢家的子嗣。”
谢青崖蹙眉,视线交错间瞥见她灼灼目光之中昭然的野心。而只一瞬,那眸中锋芒便悄无声息地消弭了,化为平静无澜的一口井。
赵嘉容轻描淡写地接着道:“它只能姓赵,赵梁王朝的赵。”
他沉默了片刻,低头轻轻吻在她下颌。
“那更不必在意臣姓什么了,生下来让它姓赵便是。”
赵嘉容闻言,眼睫轻颤,低低笑了笑。
这笑声里含义太复杂,听得人心里惴惴。
“若是三年前,这话听来应是顺耳得很。”她仰头避开他,微扬着下颌,语气添了些凉薄,“然今时不同往日。”
谢青崖无端忆起,当年赐婚圣旨一下,他约见公主商谈退婚。
彼时她也是这么微扬着下巴,姿态闲适地倚在美人榻上,仿佛听了个笑话似的道:“我自个儿请的圣旨哪还有送回去的道理?”
谢青崖起初以为是皇帝和谢家乱点鸳鸯谱,谁知竟是公主自请的赐婚圣旨。他难以置信:“公主明知臣早有心仪之人……”
“那又如何?谢家不会让你娶她。”她语气平静,满不在乎,言及此,撩起眼皮定定望着他,顾盼生姿,勾人心弦,“何况我心悦你,做我的驸马有什么不好?”
彼时的谢家十七郎天生反骨,旁人越是逼着他做什么,他越是反感,只觉得公主自以为是、不可理喻。
可在对上公主那双蛊惑人心的眼眸时,他竟有一瞬忘了自己此行所为何事。
公主是何时倾心于他的呢?京中传得沸沸扬扬的版本是那次千秋节马球场上的惊鸿一瞥。他起先对此嗤之以鼻、一笑置之。谢家十七郎名声在外,京都不少高门贵女对其芳心暗许,可这其中唯独不会有靖安公主。
那个在三思殿总是沉默寡言听大学士讲学的靖安公主,高傲冷淡,轻易不会正眼瞧人。偶然视线交错间碰上了,只觉那目光尖锐非常,仿佛是不经意间窥见了荆棘丛中蛰伏的幼兽。而他则是不知何时触及她逆鳞,无端引她敌视和攻击的猎物。
谢青崖有所不知,其实公主在宫里磕磕绊绊地长大,学会的第一件事便是察言观色。她太懂得如何自他人脸色洞察人心,如何拿捏自己的表情和话语去讨旁人的欢心,如何小心翼翼地收敛自己的锋芒和野心。
自小以来长久地不被善待,那颗清甜的饴糖,和少年郎脸上那抹纯粹的善意,显得如此弥足珍贵。
她小时候渴望母爱,于是费心尽力地讨好皇后,长大些了觊觎权柄,则挖空心思地讨好皇帝,乃至前朝后宫任何她有利可图之人。
可她唯独连想也不曾想过,放下身段去讨好谢青崖。她喜欢的就是他身上不卑不亢、绝不曲意奉承的那股劲儿。
于是谢青崖眼里,便是原原本本的赵嘉容。张扬的,带刺的,以及玩世不恭、荒淫度日背后的勃勃野心。
屋外天色又深了些,庭院里零星点了几只灯笼,只映出远处一片朦胧的光亮。屋内昏暗又静谧,两人视线里只有对方身影的轮廓,耳中唯有一深一浅的呼吸声和怦怦乱跳的心跳声。
谢青崖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揣摩“今时不同往日”这几个字。
有何不同呢?无非是赵嘉容不再是传闻中对他情深不已的靖安公主,新人一茬儿接一茬儿,早对他这个旧人再无兴致。
他甚至开始怀疑这原本就不过是无稽的传闻。偏他还信了,反倒自己一头栽了进去。
谢青崖深吸一口气,满鼻腔皆是公主身上的檀香气息,和他身上的木质香融合在一处,分不清彼此。
他起初并不喜太浓烈的木质香,初成婚时,腰间随身挂着的还是当初过生辰时崔玉瑗送他的略带些草药味的香囊。
本以为世间女郎皆像崔玉瑗那般偏爱清淡素雅的花香,谁曾想公主整日熏着沉郁浓烈的檀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