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作者:
锈戈 更新:2025-12-02 17:06 字数:3024
“这谁受得了啊!”
芙宁娜不想哭的,神明是无泪的存在。
但也許是因为对身前人太过信任的原因,也可能是因为消息太坏,芙宁娜还是没忍住許多滴泪。
“芙宁娜。”
水龙王从床上坐起,用怀抱掩盖她的失态。
“你有颗…比我想象中还要温柔萬倍的心。”
而莱欧斯利在旁边叹气,心里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
哦,梅因,我愚蠢的弟弟。
你以虚假的姿态结交了真正的朋友呢。
……虽然你确实更喜欢猫形态就是了。
“行了!”
芙宁娜很快收拾好眼泪,一掌拍开那维莱特的胸膛。
“些许失态罢了!你紧张什么?眼泪只是我水元素充盈的象征!”
“……”
能辨识水中情绪的龙王不置可否。
“所以,这次总能告诉我了吧。”
芙宁娜看起来是恢复了趾高气昂的模样。
“身高八尺的大审判官,是怎么被一个矮豆丁打趴下的?”
“……”
那维莱特缓缓地移开了视线。
“审判官?”
“我们交战时,黑蓝交织,浪花四溅,我与他的水都如雨般落在彼此的身上。”
“这怎么了?你不应该挺喜欢这种潮乎乎的感觉吗?”
那维莱特的视线越发躲闪,终于不情愿地开口。
“不知何时,一滴黑水落在了我的嘴唇上,我下意识去舔。”
“然后我就…食物中毒了。”
芙宁娜:“……食物中毒?”
那维莱特面露无奈,细看有点委屈:
“嗯,难吃。”
“哈哈哈哈!该说不愧是你吗那维莱特!败于食物中毒!哈哈哈哈!”
芙宁娜问了些情报,最后狂笑着离开了,直到她彻底离开,那维莱特才松了口气,对上莱欧斯利调侃的视线。
“食物中毒?很形象的比喻。”
“相差不远,汹涌的恶意在空中飘舞时,已叫我头晕目眩,而进入体内后,自然会触发我的呕吐反射。”
回想起那滴水的味道,那维莱特心有余悸地捂住嘴。
“味道真的……很恶心。”
“明明其他人就没有类似反应,水龙的身体可真神奇啊。”
贴心地递过一杯清水,莱欧斯利暗自思量:
“也许下次你可以试试穿着潜水服和他对战?”
“我会考虑。”
那维莱特接过清水,犹豫着看向公爵。
“你好像,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悲伤?”
“嗯?想象?真好奇我在你心里的形象。”
“我以为。”
那维莱特如实回答。
“你会悲伤哭泣,难过得将要死去,我必须维持你气管的通畅,才能让你不会为此昏迷。”
“说的还很具体,我猜,你一定做了不少功课,还提前想好了该怎样安慰我,所以才会在芙宁娜女士哭泣时那么自然地拥抱她。”
“……”
“我说中了?哈哈哈……那么,就让我为你解惑吧,那维莱特。”
莱欧斯利微微仰头看天,想起踏入梅洛彼得堡的那日。
彼时,天空下着茫茫细雨,正和今日一样。
“你还记得我当时求你什么吗,大审判官?”
“我记得。”
那日的场景水龙依旧记忆犹新。
“你要我去寻找梅因库恩,无论他是活是死,都要写信告知你。”
“说真的,我当时可没奢求他有活着的可能性,毕竟凡事都要做最坏打算嘛。”
将手撑在窗边,莱欧斯利回想起离别时那一声声极其惨烈的悲鸣。
“但他现在不仅活着,还在说爱我。”
而在回以‘我相信’后,梅因绝望的眼神瞬间缓了许多,神情像是被削了刑期的囚徒。
哈哈哈…这样的家伙,就算是变坏又能变多坏呢?
就算是全世界的人都和我说他罪该万死,我也是不信的。
“所以,我将拦阻他坚行的歧途,却也要为他饱经苦难而未变色的灵魂,欢喜快乐。”
第131章
“我很高兴你能这么想, 莱歐斯利。”
那維莱特心里松了口气,但很快又升起其他的担憂。
人類无法感受到黑水中那汹涌的情绪,自然也无法理解那憎恨的可怖。
可是, 凭眼,凭舌,凭触摸, 那維莱特已将一切感受。
“唔……”
呕吐的欲望再次袭来, 那維莱特艰難地捂住嘴分析。
‘情绪浓度…高得古怪, 猞猁有这么讨人厌嗎?不、不对,在那两个科学家失踪之前梅因庫恩的名声在民间好到异常。’
‘所以他现在到底在被谁恨着……而且收集这么多情绪对他来说有什么必要?難道当一个通缉犯对他来说比莱歐斯利还重要嗎?’
想不通,怎么也想不通,那維莱特直觉其中有隐情,但怎么也理不出头绪。
“不管怎么说, 我们都要快些抓到他。”
“放心。”
莱欧斯利应声:
“我和希格雯在亲自协助探员们搜寻人质,定叫他们安全回岗。”
“倒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淡淡的憂虑在水龙的心中彌漫, 让他欲言又止。
“公爵,你知道人類强烈的情绪通常都带着願望诞生吧,比如恨一个人时, 心里会希望对方早些死去,爱一个人时,希望对方永远健康强壮…”
“嗯?我还真没考虑过这些。”
莱欧斯利偏着头思考。
“不过如果一个人心里无爱无恨,那想必他也不会有什么願望, 所以,那维莱特, 你说这些做什么?”
“你不知道?啊…没什么。”
那维莱特有时候真的会忘記莱欧斯利只是个年轻的凡人。
在这世间存活还不至百年的人類,大部分时间都在海底度过的人类,该去哪里得知世界的秘辛?
那维莱特只能咽下将出口的话语, 将忧虑独自消化。
『人的願望是种极特殊的存在,连天空都要忌惮,令众神将它们染成七色。』
『而当千千万万人的共同愿望汇聚在一起时,定可跨过时间,空间,更改神明的意志,视无想之一刀为无物,任谁也无法阻挡,必須要让愿望实现才可消散。』
『所以,梅因庫恩先生,当千千万万个‘希望你死去’的愿望混着恨意诞生时,你能维持健全的概率,又会有多大呢。』
『……还是说,那种细微的侵蚀,早就浸透了你的身体?』
*
梅因庫恩被紧急送到了附近的村子,与神和人一起。
在这里,他竟看见了寻父多日的女儿。
“庫塞拉!你个混蛋!”
知晓了一切的迪希雅红着眼睛大骂,心里全是后怕。
“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我还真以为你是个死不悔改的混蛋,差一点就想和你断绝关系,就差一点……呜。”
一想到自己险些一无所知地抛下过往,将老爹一个人留在黑暗的阴影里,迪希雅就控制不住地发抖。
“你哭啥呀,哎、哎呦,我没事啊!”
笨手笨脚地去揩孩子脸上的泪,库塞拉胡乱地哄。
“你还是个孩子呢,我一个当父亲的,怎么能向你诉苦?快、快擦擦脸…”
“团长!你还活着呜呜呜——”
还没把女儿哄明白,团员们又围上来,阿赫玛爾之須的大小佣兵们都鬼哭狼嚎:
“你说什么‘等我把总部烧了后你们都可以去教令院考公’时,我们都以为你在说疯话,谁知道你还真做啊呜呜呜!”
库塞拉得意地笑,与他们挨个拥抱,像是做了英雄一般:
“哪能让我独自享福?好不容易有个出人头地的机会,我可不能忘了兄弟们!”
无血缘关系的孩子,无血缘关系的兄弟,他们聚集在一起,为彼此的悲伤而悲伤,为彼此的快乐而快乐,梅因库恩看着,情不自禁地安靜了。
“法律岂是如此无情之物?他是为保护自己和同伴才反杀暴徒的。”
納西妲在旁邊叉着腰训他,眼中是不易察觉的怜悯。
“而沙漠混乱,缺乏制度,人人持枪只为求生,教令院又何曾尽过保护引导之责?既然如此,又何必在幼苗挣扎破开贫瘠土地后急蒙他的眼?这与暴徒何异?”
“……”
梅因库恩没回话,谁也不知道他那颗被药剂和执念反复冲刷的脑子里,是否理解了神明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