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安排
作者:
咕且 更新:2025-12-30 13:36 字数:2919
崔元徵将话说到这种地步,袖春自然不会再劝,虽说眼下节点万事都得「求稳」,但从小到大,崔元徵想做的事,袖春就没有阻拦的,且不说楼朝赋的性子一阵子相处下来,袖春信得过,也放心将崔元徵交给对方。
加上袖春绘夏知道治病的全部过程,那日崔元徵和苑文俪聊过之后,苑文俪就将崔元徵知其一不知其二的内里告诉了她们两,得知还有那赐婚圣旨的存在,两个丫头虽心有不满,但想到这是崔元徵能活下去的唯一解法,袖春绘夏到底也忍下了对皇权的不满。
只是崔元徵的性子袖春、绘夏一清二楚,上京城那位崔元徵还未放下,能接受和楼朝赋一同治病只怕已是崔元徵可做的最大让步,若叫她知晓还有个不得不从的「婚约」,局面只会越来越复杂,但这复杂局面好不容易出现了转机——崔元徵心意动摇;袖春绘夏皆是心下一喜,若治病这阵子崔元徵同楼朝赋培养出了感情,那圣旨一事岂不迎刃而解。
想着,袖春就有了主意,崔元徵、楼朝赋的感情不仅要两位局中人一从往前走,崔府楼府这些当家、下人更得推着二人往前再走,就准备讲两人准备明日悄悄溜出门放风筝的事告诉苑文俪、林舒琼;毕竟府外还有那些豺狼虎豹盯着,崔家又散出了崔元徵姓名垂危的假消息,若明日崔元徵楼朝赋二人贸然出现在郊外,只怕要惹出非议,一切还得两位母亲定夺绸缪一二。
袖春绘夏伺候着崔元徵喝下安神汤就寝,两个丫头又仔仔细细守了两个时辰,确定崔元徵已经睡着了,才悄声退出房间。
“袖春,你说姑娘可是中意楼大人?”
绘夏虽然心里有了答案,但崔元徵的性子又并非三言两语能说清的,更别说崔元徵前七八年都一心扑在崔愍琰身上,这阵子崔元徵是不怎么提崔愍琰了,但也主动找了崔愍琰的麻烦,还设计那环环相扣的计谋算记男人,话本子里说了,若是女子真的放下男子定会无波无澜,可崔元徵呢?她甚至还想着治好病,主动前往上京找崔愍琰。
楼朝赋的好,她们这帮人看在眼里,也急在心里。只可惜,崔元徵未给个准信儿,她们再想撮合也只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可绘夏依旧坚定的支持楼朝赋。
“我觉得楼大人很好,小二子外祖家被强占的那五亩地,都耽搁了三年了,若不是楼大人做主,只怕她们外祖驾鹤西去都要不回,还有啊,铜喜巷的赵……”
绘夏连珠炮似地细数这楼朝赋的好,袖春好笑又无奈,好笑这些好何止她们,只怕崔元徵更一清二楚,不然那日,崔元徵怎会做主悄悄买了几匹上好的布送到府尹府送给柳菱代楼朝赋做人情,可袖春只怕崔元徵这般交心的对楼朝赋好,只因为男人是个好人更因为崔元徵存着「报恩」、「愧疚」这些心思,而并非是「爱」。
“绘夏,你说得这些,我何尝不知晓,姑娘又怎么可能不清楚,只是、”袖春将手搭在门扉上,“我们终究不是姑娘,况且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你我、姑娘都一清二楚;楼大人到底不比崔克在姑娘心中分量,不过短短几月,姑娘只怕也还未放下,若是真放下……”
“若是真放下当如何?”
“若是真放下,姑娘定会将翎北阁暗示存着的那些崔克藏下的案本一一交给夫人。”
翎北阁藏书局肇始于南塘河畔的百年文脉,由梅岭公孙氏第十七代传人袁砚之联合南塘三大望族——赵氏药行、升阳泰南货铺及余氏钱庄共同创立,旨在抢救濒临散佚的江南珍本典籍。
只是后来,崔元徵才发现,藏书局真正的管理者是崔愍琰,男人藏得其实很好,只可惜,对她,崔愍琰到底没什么提防心,发现崔愍琰同太子一派来往,崔元徵便开始暗中调查崔愍琰这些年来的手笔。
发现在藏书局里那些暗藏的证据,费了崔元徵不少心神,其实不用袖春再言明,绘夏也能明白从前崔元徵查这些是为了护着崔愍琰,但现在,崔元徵是为了报复。
若是真的不爱,又怎会有恨,爱恨、喜恶皆同因。
“我知道了,那我们和夫人怎么说?”
“不必忧心,交给我,你且在一旁听着。”
袖春笑着点了点绘夏的眉心,话音落下,女孩轻轻扣响了紧闭的木门。
“进来。”
“是、夫人。”
……
袖春捡重点告诉了两位母亲明日崔元徵、楼朝赋的安排,便噤了声,等两位母亲指点;苑文俪、林舒琼显然也没想到会有这事,再听到是崔元徵发出的邀请,两位母亲对视一眼同时又露出欣喜表情,虽然苑文俪留了个心眼没告诉林舒琼崔元徵那番「药引」论,但就眼下看来,两个孩子的感情并非全无转机,至少,崔元徵迈出了这一步,所以她不说倒也没错,若说早了,只怕林舒琼这个为娘的要徒增伤心。
“楼大人,应了?”
“回林夫人,应了。”
袖春看着一脸惊喜的林舒琼,答得规矩。
“那、那楼大人可说了赐婚一事?”
“回林夫人,姑娘找了楼大人回来,未见有异样,奴婢估计楼大人今晚未说。”
袖春未将话说死,楼朝赋今晚没说只怕是因为被崔元徵打了个措手不及,若明日……按照男人的性子,崔元徵再套话一二,估计「赐婚」的事要藏不住,林舒琼虽然面上在笑,但不是没听出袖春话里的顾忌。
“呆子、偏我生了这呆子,明日、明日万万不能让他告诉音音此事,不然、姐姐、”林舒琼朝苑文俪投去一个忧心的表情,沉沉叹气道:“只怕要生事端。”
“先不管这些,明日就先按两个孩子的心意去做,眼下不比忧思犹未可知之事。”苑文俪轻轻拍了拍林舒琼的手背,转而看向袖春:“音音只说了未时一刻,在南侧门?明日让绘夏扮作她躺在房内?”
“是,夫人,姑娘只说了这些。”
“那便安排下去,暗卫都在暗中护着,至于盯着小姐那帮人、”苑文俪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桌面,抬手举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淡淡道,“漏点假消息出去,就说你家小姐和楼大人二人明日要随我同林夫人去大佛寺朝拜高僧落季,商定定亲细则。”
林舒琼心下了然,盘踞在心口的郁气随着苑文俪的安排散去,女人也举起杯子喝了口,旋即碰了碰苑文俪的杯子,“我瞧着,崔宁那孩子身形倒是肖归寅,不如明日便让他俩代替归寅。”
“知我者。盼儿也。”苑文俪掩唇笑道,抬首看向绘夏,“绘夏,明日就靠你扮作你家小姐。”
“嗯!交给我吧,夫人。”
袖春、绘夏离开后,苑文俪与林舒琼的谈话并未立刻结束。烛火在静夜里偶尔噼啪轻响,映着两位母亲神色各异却同样精明的脸。
“盼儿,”苑文俪放下茶杯,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润的杯沿上打转,“音音那孩子的心思,深得很。她既肯主动邀约,必是心头有所松动,但……”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但,我总怕她这一步,并非真心悦纳,而是另有所图,或是……心存补偿怜悯。”
林舒琼轻轻叹了口气,握住苑文俪的手。“俪姐姐,我何尝不忧心?归寅那呆瓜,一颗心早系在她身上了,病中昏沉时,唤的都是‘音音’。可我们做母亲的,强扭不得瓜。眼下他们肯相处,便是契机。明日放风筝,少年人嬉戏玩闹间,或许便能卸下心防。我们安排的这些,不过是替他们扫清外头的污糟,营造个安稳天地罢了。至于心结,终究得他们自己来解。”
“你说的是。”苑文俪反手握住林舒琼,目光坚定起来,“既如此,外围便不容有失。那些眼睛,必须牢牢钉在‘大佛寺’。”
两人又细细推敲了许久,直至夜深。如何让崔宁和绘夏扮得更天衣无缝,走哪条路线,带哪些随从,言语习惯如何模仿,甚至香囊配饰这类细节都逐一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