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作者:宋公子晏      更新:2025-11-04 20:34      字数:3154
  这些新城池的总人口不过数千,基本上招募再裁撤总人口的10%的精壮后,民忠值便能越过60的红线。
  至于接下来城池的穩定,就交给她麾下新上任的官吏了。当然,她也会时刻关注自己的城池列表,民忠低于60便补救,确保穩定。
  河西四郡,敦煌、酒泉、张掖、武威,如四颗明珠,沿着狭长的河西走廊一字排开。如今,敦煌全境已在其掌控之下,下一个目标,便是酒泉郡。
  兵法云:大军未动,粮草先行。
  为了支撑这條不断延伸的战线,保障后勤的民夫队伍,在人数规模上甚至已经超过了前方的战斗军士。
  榆安至敦煌数百里,数千名民夫正在热火朝天地修筑道路。
  这里原本是一片凹凸不平的沙砾地,大大小小的碎石遍布其间,尖锐的棱角能轻易划破鞋底,扎伤馬蹄。车馬行于其上,颠簸欲散,寸步难行。
  此刻,在数千人的努力下,奇迹正在发生。
  嗨哟!起!
  一个赤着上身,皮肤被晒成古铜色的老汉,嘶吼着喊出号子。他肌肉虬结的双臂青筋暴起,用一根粗大的撬棍,死死抵住一块半人高的顽石。他身旁,七八个同样精壮的汉子一齐发力,口中应和着沉闷而有力的号子,脸憋得通红,汗水像小溪一样从额头、脊背淌下,瞬间就被滚烫的地面蒸发。
  动了!动了!有人惊喜地喊道。
  那巨石在众人的合力下,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终于被一点点地撬离了地面,再被合力推滚到路基之外。
  他们用的,是最原始的工具铁镐、撬棍、石锤、人力夯。他们用最原始的方式,将这片凹凸不平的沙砾地,一点点地挖掘、平整、再用沉重的石夯反复夯实。每一下夯击,都伴随着一声整齐的呐喊,将全部的力气都砸进这片土地里。
  一條宽阔平整的土路,就像一條黄色的巨龙,在他们手中,一寸寸地向着远方延伸。所有人都知道,这條路,将成为大军的后勤生命线。
  有了它,后方的粮草、军械、兵员,才能更快捷、更安穩地送往前线,支撑着大军攻克酒泉,乃至整个河西。
  在道路两旁,官府派人勘探过,凡是靠近水源、地势平坦的地方,都新开垦出了大片的官田。另一批民夫正在那里忙碌,他们挖开渠道,将远处雪山融水引来的溪流,小心翼翼地分流到每一块田地里。妇女和老人跟在后面,将官府分发下来的、据说極为耐旱的作物种子,虔诚地播撒进湿润的泥土中。
  战争不仅需要消耗,更需要生产。他们不仅仅是在为大军耕种,更是在为自己和家人的未来,种下一份沉甸甸的希望。这些世代生活在边陲的百姓,比谁都更渴望安稳。他们亲身经历了苛政、战乱、流离失所的痛苦,也亲眼见证了谢乔大军帶来的新秩序。他们朴素地相信,只有大军获胜,只有这片土地被真正有效地治理,他们才能摆脱朝不保夕的命运,拥有一个长久安稳的家园。
  阿虎就是筑路大军中的一员。他今年十七岁,本是敦煌郡的一个农家子。
  家里田地被豪强兼并,父亲又在去岁的大疫中没了,若非谢乔主公入主敦煌,开仓放粮,又招募民夫,他和他那体弱的母亲恐怕早就成了戈壁滩上的两具枯骨。
  此刻,太阳正毒,恶毒地炙烤着下方这片广袤无垠的沙砾地,空气被扭曲成透明的波纹。
  阿虎感觉自己的后颈像是被烙铁烫着一般,火辣辣地疼,皮肤早已被晒得龟裂,渗出血丝。
  他刚刚和同村的几个半大小子,用一个巨大的藤筐,将一筐磨破了他们肩膀的碎石抬到前方铺路。这已是今天的第十五趟,来回几趟,他感觉身体里最后一点力气,连同魂魄,都仿佛被这毒辣的太阳给抽干了。
  他扶着铁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肺部像个破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帶着灼热的痛感。汗水模糊了他的双眼,嘴唇干裂得起了皮,舌头粘在口腔里,干得像一块粗糙的砂纸。
  身体的每一块骨头,每一寸肌肉,都在尖锐地叫嚣着疼痛和疲惫。他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眼前金星乱冒,耳边工地上嘈杂的号子声、锤打声,都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变得不真切。
  虎子,挺住!再歇会儿就到饭点了!旁边一个同样精疲力尽的中年汉子,是他的同乡王叔,见他摇摇欲坠,用嘶哑的嗓子喊了一声。
  阿虎想点头回应,脖子却僵硬得不听使唤。
  他真的要撑不住了。
  或许,就这么倒下去,会是一种解脱吧?
  他脑海里冒出这个危险的念头。死了,就不用再感受这火烧火燎的痛苦,不用再感受这无边无际的疲惫。可是阿娘还在等他领了工钱回去主公主公给了他们活路不能倒
  就在阿虎的眼皮越来越沉,身体摇摇欲坠,即将栽倒在地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异常嘹亮的吆喝声。
  南極司的冰车来了!
  一声嘹亮的吆喝在队伍中响起。
  工地上成千上万的民夫,几乎在同一时间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所有人都抬起头,脸上帶着一丝不敢置信的惊喜,循声望去。
  人群自动向两边分开,几辆由双馬拖拽、车厢被厚厚棉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馬车,在衛士的护送下,一路疾驰而来。
  冰饮!是冰饮来了!队伍中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欢呼。
  阿虎累得瘫坐在地,听到冰饮二字,他的眼睛里瞬间重新燃起了光彩。
  他的眼睛里瞬间重新燃起了灼热的光彩,那是对生的渴望。他挣扎着,用铁锹支撑着自己颤抖的身体,想要站起来。
  王叔一把扶住他,激动得满脸通红:虎子!快!是主公的恩典来了!喝上一碗,命就保住了!
  很快,冰车在工地的中心地带稳稳停下。为首的一名衛士翻身下马,动作干练地跑到车厢后,拉开了厚重的门栓。
  车厢门一打开,一股肉眼可见的白色寒气,如同蛟龙出洞般瞬间翻涌而出,与戈壁的灼热空气甫一接触,便化作了淡淡的白雾。
  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混合着丝丝缕缕的、清甜的蜜糖香气,以及一种草药特有的清冽,迅速向四周弥漫开来。
  所有闻到这股气息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深深吸了一口气。那股透心的凉意顺着鼻腔直冲天灵盖,瞬间就将胸中积郁的燥热与烦闷压下去大半。离得近的民夫,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手臂上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啊舒坦!有人闭着眼睛,满足地长叹一声。
  车厢內,一个个半人高的陶制大瓮被小心翼翼地搬了下来。瓮身之外,凝结着一层细密的水珠,摸上去冰凉刺骨。几名衛士上前,熟练地揭开瓮口用油布和泥土封死的封泥。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渴望。一些人开始不自觉地往前挤,想要离那救命的甘霖更近一些。
  都别挤!听好了,一个个排好队!人人有份,谁敢乱挤、插队,今天就别想喝了!为首的卫士站在大瓮旁,中气十足地吼道。
  他的话極有威慑力,原本有些骚动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民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开始自觉地排起了一条条长龙,尽管脸上写满了焦急和渴望,但没有人敢造次。
  阿虎也在王叔的搀扶下,挣扎着站了起来,汇入了其中一条队伍。他排在队伍中间,踮着脚尖,越过前方无数颗攒动的人头,向前望去。
  只见卫士用长柄木勺,从大瓮中舀出一碗碗泛着微黄色的液体,分发给排在最前面的民夫。
  那拿到冰饮的人,无一不是如获至宝。他们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碗救命的甘泉,有的人甚至等不及走到一边,就地便仰起脖子,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终于,轮到了阿虎。
  他仰起头,一股冰凉彻骨的甘泉顺着喉咙滑入腹中,瞬间驱散了五脏六腑的燥热。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爽,仿佛整个人都活了过来。他满足地长出了一口气,感觉四肢百骸重新充满了力量。
  谢主公!他由衷地喊了一声,声音嘶哑却充满了感激。
  周围的民夫纷纷附和:谢主公!
  此起彼伏的感谢声汇成了一股洪流,在工地上空回荡。那些喝过冰饮的民夫,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內心的、容光焕发的感激。
  这冰饮,正是通过谢乔麾下名为南极司的特殊部门,通过永久通道,进入南极地区,利用水桶等模具,将开水快速冻成冰块,再混合了蜜糖和解暑草药,源源不断地送往前线。
  考虑到南极地区的万年寒冰可能封存了远古时期的病毒,所以谢乔并不是讓南极司的人直接在南极开采挖掘冰块,而且将煮沸的开水送进去,毕竟零下几十度的环境,结冰也只是分分钟的事情。虽然过程可能要繁琐不少,但更健康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