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丞对面，朱栩和应舒晴两颗头凑在一起盯着光脑屏幕。
  “论坛都在乱说些什么啊！”应舒晴看得火大，恨不得立刻一顿输出。
  朱栩：“没关系，何林说问题不大，我们等他回来就是。你说是吧，穆丞？”
  “嗯？”穆丞抬头反应过来是和自己说话，“是的。”
  他手里的光脑屏幕还亮着，上面显示和时忘之的聊天界面。时忘之回十四区那天和他发信息说了一声，要他不要担心，之后两人发信息的频率也不高，对方看上去很忙。
  朱栩和应舒晴看穆丞有些魂不守舍，便不说话低头继续看论坛。
  “丞哥，阿栩，小晴！”
  陆迦竺端着午饭走过来，自然地坐在空位上。最近他天天和这三人一起吃饭，本来不太熟的应舒晴见到他也微微点头，当作打招呼。
  时忘之请假回十四区后没过几天，陆迦竺就被自己的爸爸亲自抓回来上课。
  “你是我儿子，为个男人在家哭一周，连学都不上，像什么样？”
  这是亲爹骂自己的原话。
  陆迦竺记得自己当时很委屈。他很早就知道，爸爸当初娶妈妈是为了往上爬，妈妈也不怎么在乎家人。在他有关幼年的记忆中，父母还没隔壁的穆丞陪自己多。
  但是爸爸不需要的东西，不代表他不需要。
  陆迦竺也确实边哭边喊，对爸爸发泄委屈。小时候，穆丞身边出现更亲密的玩伴，他可以当一个任性的弟弟哭着把对方赶走，穆丞都会包容。但随着年龄增长，他意识到自己的贪心，又被局限在弟弟这个身份里。
  他讨厌突然冒出来的何林，总是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云淡风轻的，好像没人能影响到他，很刺眼。
  明明自己比对方漂亮，比对方条件好，比对方认识丞哥更久，自己不可以也不可能输。可偏偏这个人，却能光明正大说自己喜欢穆丞，还和丞哥一起去比赛，去中央花园。
  后来他爸听完似乎很不屑，说：“我们陆家人又不是吃素的，既然是看上的东西，拿到手就是。与其患得患失，你自己变强大了什么拿不到？一点挫折都算不上的东西都摆不平，这辈子就留在四区吧。”
  巧的是，没过一周，自己讨厌的人就请假回十四区了。随着时间流逝，有关何林父母的传言越来越多。陆迦竺不傻，他问爸爸怎么回事，对方只是冷笑两声，让管家每天盯他上学。
  坐在饭桌上，陆迦竺心里不是滋味，面上却装作关心：“你们刚刚在在说何林？我来的时候也听到别人说，真是越传越不像话，何林的父母怎么可能杀人？”
  “不知道，嘴巴长身上乱用呗。”应舒晴不爽撇嘴。
  陆迦竺：“是啊，真过分。不过下周期末考试，何林还不回来的话是要被退学的，他是不是不准备回来了？毕竟他家里人真的有罪的话，他回四区的结果也是被退学。”
  应舒晴惊讶：“昨天问林林，他说和主任申请了线上考，到时候他会同时在家开摄像头。我以为他也和你们说了，穆丞朱栩，你们知道不？”
  见穆丞和朱栩点头，陆迦竺干笑：“这几天没和他聊天，那太好了，我晚点问问他。”
  应舒晴“嗯”了一声，低头对着光脑，似乎向谁发信息。朱栩撑着脑袋在边上看，应舒晴也没有显出介意的表情，而是把屏幕对着她。
  陆迦竺没话找话聊：“丞哥，明天你生日有什么计划，要不要聚会？”
  穆丞转过头，语重心长提醒道：“第一年都是必修课，打基础很重要，先好好复习，不要再偷懒贪玩。你要是稍微认真一点，上学期也不会排倒数。不是为了你爸爸，而是为自己负责……课程笔记我发给何林一份，也发你一份。”
  “好的，丞哥。”陆迦竺压下不耐烦，面上乖巧地回应。丞哥就是太较真了，考试哪有开心重要。他们这群天之骄子，毕业以后怎么会找不到好工作？
  x
  【林林，今天陆迦竺也来找我们吃饭了，不过你和陆迦竺两个是怎么回事啊？他还表现得很关心你，也就只有穆丞不会觉得不对劲吧。】
  收到自发当“眼线”的闺蜜发来的信息，时忘之回复【谢谢，我和陆迦竺没什么事情】就低下头，继续专心写报告。
  自从四年前的高利贷事件后，何林的父母找到新的药厂工作，同时还打几份散工，直到时忘之申请到奖学金才舍得喘口气。
  结果不久前，药厂老板突然报案，说怀疑厂里丢的一批药物是产品包装线的人偷的，包装线的主管也出来指认，说看到何林父母下班后偷偷把药物带出去，一定是拿去卖钱。
  药厂提供药物给r-47星所有区，还有专门为军团提供的药物生产线，丢掉的药是军团专供alpha抑制剂，及其贵重，事情便严重起来。
  作案动机、作案条件、目击证人都冒出来，于是何林的父母被当作首要嫌疑人，关押在十四区看守所。因为请律师太贵，只能等分配到的公益律师为他们辩护。
  时忘之到看守所时，两个本就憔悴的人哭得更伤心了：“呜呜呜我们什么都没做，没人相信我们……”
  “我相信你们，”听完描述后，时忘之安抚他们，“药物的下落也不清楚，你们尽量好好休息，等律师来了会还你们清白。”
  话是这么说，r-47星球的每个人都知道，律师对收益极少的公益单是不会上心的，有的律师被分配到公益单以后甚至开庭才翻案件资料。
  时忘之自然不会指望公益律师，可他所有的钱刚拿来买了药物合成制备仪。
  嗯，药物？
  出了看守所，他就拨出通话邀请：“张医生好，上周用您的工作账户订了一台药物合成制备仪，很感谢您，嗯……我今天不过来，我刚回十四区，有个事情想问您，关于alpha抑制剂……好的，了解。仪器也麻烦您了。”
  何林的父母等了两周才分配到公益律师，时忘之知道后便第一时间联系律师，请求见面。
  “你会在这个案件后名声大噪。”听到对面属于少年的音色，盛知然觉得有些好笑，不过还是答应下来。
  等见到时忘之，盛知然惊讶：“何林，被告何应的儿子原来是你！”
  见对方一脸茫然，他解释道：“我妹，三区校队的队长盛知焉，你们一起比赛过呢。她们队输了，不过她和我夸过你，说你很聪明。十四区啊，我早该想到的。”
  第24章 天降如何打败竹马（24）
  时忘之谦虚道：“原来您妹妹是盛队长，她非常厉害，是我们运气好。其实我找您，是想和你说我在案件的发现。我要先坦白，我对研究药物有兴趣，所以会去看黑市……”
  听完时忘之的讲述，盛知然犹豫很久后才开口：“如果你拿到证据，我可以试试。关于证据来源的合法性问题，我可以按特殊情况申请。”
  “好的，那这么说定了，我相信您的能力，盛律师。”
  开庭的日子正好是期末考试后那天，时忘之和年级主任说好，等仪器寄到家就开始准备证据。穆丞那边有应舒晴帮忙看着，至于朱栩——也快倒戈向自己了。
  有穆丞发来的笔记，时忘之对于课程进度到哪都有大致了解。期末考试那天，他打开摄像头，接收试题，年级主任对着摄像头亲自监考。
  然后老师们惊恐地看着这个学生仿佛开了倍速一样，本来耗时一天的考试，他一个上午就全部写完交卷。
  清秀的学生抬头，对着摄像头一脸乖巧：“不好意思麻烦主任这么久，辛苦了，下学期见。”
  年级主任和旁边的老师：“……”我怀疑你小子之前在装。
  开庭当日，年轻的盛知然穿着律师袍，对法官和原告药厂老板丢下一个重磅炸弹：那批alpha抑制剂不是被何林父母偷的，而且它们本来就有问题。
  盛知然拿出两管试剂：“左边这款是原告药厂生产的军团专供alpha抑制剂，右边这款是市面上的普通款alpha抑制剂。这两款除了包装不一样，军团专供alpha抑制剂多了几样成分，号称可以帮助修复神经，提高体力。”
  他和座位席上的时忘之对视一眼，语气严厉起来：“但是，军团专供版本多的这几样成分有一定的毒性，我想原告作为厂长，自己也是知道的。我收集证据时拿到一瓶丢失批次的alpha抑制剂，和原告药厂里平时生产的批次……”
  药厂老板没说话，旁边生产线的主管先忍不住反驳：“你不可能拿到丢失批次的alpha抑制剂！它们都没……都在黑市！”
  “如何拿到这管药剂的细节不便当众透露，我只需证明这管抑制剂确实是丢失的那批，来源会提供给法官和警方。”
  盛知然停顿一下，对那个主管诚恳道：“不过谢谢你为我节省了一段话。”
  或者说谢谢你送人头。
  他把试剂瓶包装转向法官，又拿出一叠报告，继续说：“以被告两人的beta身份和知识水平，不可能发现生产线上的抑制剂有问题，但是被告的上级有责任对药物质量负责。我合作的研究专家发现，丢失批次的alpha抑制剂有三种成分都毒性超标。这批药物应该是被特意处理掉的。至于为什么把处理问题药品说成被偷窃，我方不做多余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