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开口问陆霁的存在，但怎么都问不出口，话到嘴边，犹豫再三都未能说出口，因为他现在没有这个资格。
  没有资格的询问才叫人隐隐作痛。
  “再见。”
  在电话挂断的那一刻，他似乎听见了陆霁在他身旁低声呼唤的那一声“知许”，情人之间的呢喃缱绻，正如同那天方玄澈接到的那个电话一样，是一场赤裸裸的示威。
  此刻他和方玄澈的位置诡异地重合在一起。
  周泽衍亲自来接的人，当看到陆霁从宋知许的门口一同走出来的时候，下意识攥紧拳头，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人，身边的位置已然换成了他人。
  那些亲密的时刻如同走马观花一般闪烁在脑海中，化作了无比尖锐的疼痛。
  眼神中的落寞很快被不甘和愤怒填满，随后转瞬即逝只剩下平淡。
  “好久不见。”
  宋知许朝他浅笑，同样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宋知许正想按下电梯，身旁的陆霁突然伸出手抱住他，将脑袋搁至肩膀上，“记得早点回来。”
  过几秒钟就松开了。
  周泽衍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心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仿佛只剩下无尽的酸涩与痛苦。
  第108章 谈判
  “我会早点回来的。”宋知许用平稳的语气回复。
  周泽衍抬起的脚步顿住，刻意地不去看着两人，立马按了向下的电梯。
  为什么电梯这么慢。
  陆霁在电梯门口抱来抱去想勾引谁，堂堂陆家掌门人竟然一副勾栏做派，真是不要脸。
  “知许，该走了。”周泽衍有意无意地提醒宋知许，他实在不想看到这个陆霁，看着就碍眼。
  陆霁注视着两人离去的身影，拿出手机在屏幕上发送了一则消息，他要知道今天谈话的所有内容。
  周泽衍这个人他不放心，显然是对宋知许余情未了，虽然他已经出局，在自己眼前蹦跶还是让人很不爽呢。
  “不要让知许发现，谈话的所有内容一字不落地告诉我。”陆霁冷白的脸上蕴起一丝绯红，周泽衍眼中的那一点动摇他也要彻底扼杀。
  周泽衍算什么东西。
  陆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喃喃自语道，“如果周泽衍出尔反尔，我会亲手搭建一个舞台，奉上一出好戏。”
  阴森森的诡异感透过电话都能感受到。
  “陆总，我……马上去办。”电话那头的下属听到这一番话吓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
  夜幕降临，周遭的一切都染上了墨色，宋知许和周泽衍走到楼下，车就停在不远处。
  宋知许站在他身旁，周泽衍下意识把手按在副驾驶的车门前，只是还没来得及拉开，而宋知许就已经拉开后车门。
  周泽衍微愣了一瞬，弥漫在心头的酸涩再次占据了整颗心脏，眼中的光也随之暗淡下来。
  他努力调整好状态，通过后视镜看到后座上宋知许脸上的平静。
  原来一旦分手，所有东西都要全部割舍，就连曾经亲密无间的位置也要一一退还。
  “知许，你应该还没有吃饭吧？”周泽衍的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
  宋知许不想浪费时间，语气淡然，“不用，我们直接谈正事就行。”
  为什么要特地出去谈话，宋知许大概能猜到陆霁可能会不安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出去谈话比较稳妥，但是陆霁不会听的。
  时刻防备一条随时会失控的疯狗，一点小小的动作就能够让他无比敏感，今天计划能够成功，应该算是一石二鸟。
  既然已经决定给疯狗拴上绳子，怎么能不计划一场好戏呢？
  宋知许唇角弯起来，余光漫不经心落在后视镜上跟随而来的一辆车，正不远不近地尾随在身后。
  身后的人看起来很有经验，混在许多的车辆中并不显眼，宋知许能发现这辆车是因为在几天前这辆车就在他家楼下了。
  没有人会有闲情逸致地观察一辆车，但是巧了，宋知许是一个不喜欢出现任何变数的人，加上对陆霁的了解，结果很显然，他的想法是对的。
  周泽衍安排了一处私密性极强的场所，侍从领着两人一同上了最高层，推开实心的木门，才发现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伫立在木质结构的门窗前，便可窥见视野下的一方清池，清澈的池水中鲤鱼跃然穿梭在荷叶中，这个季节还有荷叶，这个地方还真是不同。
  古香古色的屏风雕刻着十分精美的山水画，构建出一个十分雅致的空间。
  “泽衍，我开门见山的告诉你，我想要海城的项目，准确来说是我想要帮江氏得到这个项目的合作权。”
  “你不用着急拒绝，我可以跟你慢慢分析所有的利弊。”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的声音，在这个时候显得十分不合时宜。
  “两位先生，我是天字号雅间配备的茶艺师，请问是否需要服务？”
  每个包间都配备有专门的茶艺师，但他先前已经说了不需要茶艺师服务。
  周泽衍以为是梁牧没有做好安排，毕竟这些天梁牧要处理的事情不少，忘了一些细节安排也很正常。
  “不用。”
  茶艺师随即点点头离开了。
  宋知许眼底闪过一丝猜疑，像是想到了什么。
  “所以你一直想要的东西是海城的项目？”周泽衍脸上没有露出任何生气的神色，只是平常的发出疑问。
  宋知许轻轻摇头，“泽衍，不完全是。”
  这是宋知许的真心话，在两个人相处的过程中，周泽衍教会他要依靠自己活着，给予他处阶级不能接触到的资源。
  他没有替自己做选择，给了自己机会，不是高高在上的俯瞰，而是给予在尊重基础上的帮助。
  无论是金钱还是对股票研究的倾囊相授，他都感激周泽衍对自己的帮助。
  宋知许一开始并没有摊牌，而是选择攻略周泽衍的心，是因为他知道周泽衍在某种程度上极端的自负，带有一定的自毁倾向。
  这是在相处过程中感受到的，所以他必须谨慎。
  但现在时机已经到了。
  宋知许不紧不慢的声音响起，“周氏虽然拿到了海城项目的开发权，但迟迟没有启动这个项目，原因你应该很清楚。”
  “开发海城的项目对于蒸蒸日上的周氏来说并不困难，但现如今周氏不可同以往并论，选择合适的合作伙伴是大势所趋。”
  “江家拥有雄厚的资金储备，可是却缺乏在海城项目的拓展，而周家目前最缺乏的就是资金。”
  “当然周家也可以选择其他的合作伙伴，但没有任何一家公司给出的条件会比江家优越。”宋知许十分笃定，现在的周氏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是一个良机。
  他的分析思路十分清晰了然，周泽衍的确没有办法强行启动这个项目，如果一定要启动，就必须要寻找合作伙伴。
  “知许，你成长的速度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周泽衍没有回答项目的问题，望向宋知许的眼神已经带上了几分欣赏。
  他提起滚烫的水壶，将水倒至紫砂壶中，不紧不慢盖上壶盖，让壶内的茶叶充分翻腾融合。
  掀开的一瞬间，热气裹挟着茶香袅袅升腾，一室茶香是冬日最好的馈赠。
  “利益置换才是最好的谈判方式，知许，你已经学会了。”
  第109章 剧本
  “所以你给出的答案是？”宋知许端详着眼前递过来的茶，茶色嫩绿明亮，宛如雨后洗礼的一泓清泉。
  周泽衍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怅然，一方面他欣赏宋知许的成长，一方面不可避免生出失落的情绪，“我可以把项目的合作权给江家。”
  出于现实考虑，江家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宋知许低眉注视着茶杯中上下翻腾的茶叶，“你想要什么？”
  两人的利益已经达到一致意向，并不存在争取最大利益的说法，合作是双赢，不是让利益的天平倾斜向另一方。
  宋知许有点疑惑。
  “给我一个拥抱吧。”
  宋知许懵了一下，有些愕然地望向他，没想到周泽衍会说出这样的话，随后他张开手，等待来人的拥抱。
  “知许。”周泽衍低声喊着他的名字，想倾诉的话隐没在喉间。
  两人相拥的一瞬间，身上的茶香交融在一起，地面上微微晃动的是两人的影子。
  抽离的一瞬间，周泽衍在恍惚中仿佛看到了宋知许的身影渐行渐远。
  周泽衍并不后悔自己做出的选择，只是喉咙莫名变得有些干涩，“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陆霁他会来接我。”宋知许摇头拒绝，陆霁那人估计已经等不及了。
  “我送你到楼下。”
  最后的一句话是周泽衍最想要知道的事情，“你……喜欢……他吗？”他的喉咙像是被挤压过一样，好半天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