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作者:龚鹤      更新:2025-11-04 17:40      字数:3071
  李现青叹气,托着腮坐在床边看他。
  “你真的喝多睡着啦?”
  聂云驰没有回答他。
  也是,都睡着了怎么回答他。
  李现青静静地坐在那,用目光描绘聂云驰的五官,想起刚认识的时候聂云驰穿着一身黑,冷着一张脸站在机场打电话。
  那个时候他就对聂云驰有一点好奇,觉得自己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像一张时刻紧绷的弓弦,光是站在他面前都会不由自主的感到紧张,但是又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他,眼熟他眼角眉梢那点疏离。
  现在想想,哪里是什么似曾相识,不过是世人在文学作品里常说的一见如故,又或者说是一见钟情。
  事到如今,李现青愿意承认自己当初那点刻意接近聂云驰的小心思,只是现在看来实在是好奇心害死猫。
  李现青看着聂云驰叹了口气。
  这个人就像一阵风,短暂的在草原逗留一阵后又要去往远方,除了被惊扰了一地的蒲公英的种子,不会在草原留下一点痕迹。
  想到这,李现青突然觉得很不服气。
  自己为这个男人流了泪,却什么都没从这个男人身上得到。
  这是一笔赔了的大买卖。
  于是李现青决定,从聂云驰身上得到一点东西,留作纪念。
  什么东西好呢?
  他看着聂云驰深邃而挺拔的侧脸,最后想到了一个东西。
  “留一个纪念。”李现青小小声地通知了一下沉睡中的聂云驰,“你不反驳就是同意了。”
  他双手撑在床垫上,慢慢地,慢慢地俯下身。
  李现青要了一个聂云驰侧脸上的吻。
  我们两清了。
  李现青想着,准备起身离开,却不成想刚一退开,就看到聂云驰清醒而明亮的眼神。
  “你怎么……”李现青愣在原地,下一秒反应过来抽身就跑。
  只可惜聂云驰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把拉住他的手肘。
  聂云驰看着逃跑不成,一言不发坐在床上的李现青,问:“青青,为什么要亲我?”
  “谁亲你了,是你又做梦了,没有人亲你。”李现青嘴硬,瞪大了一双琉璃珠般的眼睛,像受惊的猫般张牙舞爪。
  “所以我又要忘记?”
  “对。”
  聂云驰气笑了:“那就是真的,不然为什么要忘记?”
  李现青沉默。
  聂云驰本就只有五分微醺的脑子,现在比自己第一次做ipo还要清醒:“我后悔了。我们之间,不能到此为止。”
  李现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以置信地看着聂云驰:“你怎么出尔反尔?”
  “或者说,”聂云驰补充了一句,“我从一开始就准备阳奉阴违。”
  李现青只觉得自己脑子短路了,不然为什么会无法理解这句话。
  “那你昨天为什么要答应我?”
  “因为你在哭。”
  如果他的喜欢对李现青来说是一件会流泪的事情,那么聂云驰会选择放弃。
  但是现在,聂云驰手腕稍稍用力,将李现青拉向自己:“青青,就算我做了一百场梦,醒来我也还是会记得你。”
  那天晚上在格桑山点燃的烟花,再一次在李现青的胸腔敲起了鼓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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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舍不得虐小情侣一点[爆哭]
  明天也还有一章哦[眼镜]
  人,咪今天很难过,所以哭了。
  可是人,就算咪哭了,你又为什么要答应我呢?
  你应该毫不犹豫地选择咪才对。
  ————《青咪日记》
  第15章 耳环
  李现青沉默良久,僵直的背部慢慢变成一个放松的弧度。
  “你骗人。”李现青在较真聂云驰话里的意思,“哪有人会做一百个相同的梦的。”
  聂云驰乐得陪他分析情话:“是每次做梦都会想起你的意思。”
  “哦。”李现青觉得有点不满意:“不做梦的时候就不想是吗。”
  聂云驰马上回答:“做梦的时候想一次,不做梦的时候想两次,所以做一百个梦就是想了三百次。”
  这听起来更像情话了。
  李现青转过身子去看聂云驰:“油嘴滑舌花言巧语的渣男,我要把你拿去论坛投稿,让别人骂死你。”
  聂云驰听了也不生气,只觉得李现青可爱,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李现青:“是吗,那你怎么和他们介绍我?是你的一个朋友?但是我们说好了不做朋友的。还是要说是你的男朋……”
  李现青扑过去一把捂住聂云驰的嘴,他看着聂云驰因为惊讶而放大的瞳孔,说:“你是不是又在逗我?”
  他松开手,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眼睛:“你总是这样说话,我听不出哪句是真的那句是假的,我总觉得你在逗我。什么想三百次,也是哄人的鬼话,你不要把你撩人的那些套路用在我身上。”
  我真的会当真。
  李现青吞下最后一句话,觉得说出来有些丢人。
  聂云驰也不闹他了,他顺着李现青的姿势靠在床头,然后扶着李现青的背,把他揽入怀里:“没有在逗你,都是认真的。之前逗你也只是想让你看看我,笑一笑。”
  李现青放弃挣扎,靠着聂云驰的胸膛去听他有力的心跳声:“聂云驰,如果你想玩,不是非我不可。”
  “青青,你总不相信我。”聂云驰想了想,又说:“你可以和他们说,我是你的追求者。”
  李现青错愕地抬起头看向聂云驰:“什么?”
  聂云驰揉开他皱着的眉头,解释道:“不是说要去论坛挂我吗?”
  “不挂你。”李现青嗫喏道。
  “那可以吗?”聂云驰去用鼻尖去轻撞他的额头。
  李现青却讷讷地看着他,像在用眼神发问。
  “可以让我追你吗?”聂云驰又问。
  李现青垂下眼,然后又抬眼看他:“这个又是真话假话?”
  “真话。聂云驰不骗李现青。”聂云驰低头吻过李现青的发顶。
  李现青埋在聂云驰怀里摇头:“还在追呢,不给亲。”
  聂云驰的胸腔因为发笑而微微震动:“好,不亲,那就是同意了。”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你好奇怪。”李现青声音闷闷的,“你就是逗我玩的,明天就要走的人说什么追不追的,没意思。”
  李现青觉得自己今天很奇怪,一颗心总是忽上忽下,一时高高飘起来像在云端,一时又自己沉沉坠下去看不到,就是不肯安稳地落在胸膛里。
  聂云驰感知到了李现青心情的阴晴不定,觉得有些惆怅:“青青,我刚刚还说你总是不相信我。”
  “我就是不信你。就是你现在说的这句话,我也不信。”李现青扭过头去,看床头柜上聂云驰随手买的一个纪念品,是格桑山模样的小摆件。
  聂云驰感受到李现青的一只耳环被压在自己胸口靠左的位置,绿松石的棱角膈得肋骨疼,但他没有说什么,只垂眼看李现青扑闪如蝶翅的睫毛。
  “青青,给你念一首诗好不好?”
  “你念。”
  “……我是盲人,什么都不知道,但我预见到
  道路不止一条。每一件事物
  同时又是无数事物。
  你是上帝展示在我失明的眼睛前的音乐、
  天穹、宫殿、江河、天使、
  深沉的玫瑰,隐秘而没有穷期。”1
  李现青静静地听完,然后说:“文绉绉的,我听不懂。”
  “你信我。”聂云驰没有多做解释,他只重复道:“你信我。”
  李现青退开身:“信不信,你明天都是要走的。”
  他总是记得,仿佛如鲠在喉,得不到真正的心安。
  大雁会秋飞春回,这是大自然的法则,不是人的。
  “所以你刚刚才说,要留个东西纪念吗?”聂云驰想起那个吻发生前,李现青前在自己耳边呢喃的话语。
  李现青选择不回答。
  但是聂云驰却说:“青青,你总是像草原上的一场风,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你该信我的,因为其实一直都是我在害怕留不住你。”
  片刻间,李现青突然明白了。
  原来患得患失、徘徊不安的从来不是他一个人。
  原来他们都认为彼此随时都会随风飘散。
  只是相爱使人互生忧怖。
  李现青释然地笑了。
  悲欢聚散一杯酒,南北西东万里程。2
  李现青将客人们接来,再将客人们送走,这是他的工作。
  但是今天似乎不仅仅是工作。
  x城机场建得宽敞明亮,但是再大的机场,送行的人也只能止步于安检口。
  李现青原本一对的绿松石耳环变成了单只,坠在左耳上,另外一边的耳垂上换了一只小巧的银耳钉,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他看着聂云驰,突然发现自己曾经设想过的一番话,现在没有了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