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作者:
一棵迟秋 更新:2025-11-04 17:11 字数:3130
足足好几秒钟后,严琅脱力跌坐回靠背椅上,手指慢慢按在册子上,翻开。
这是一份腺体手术记录,内容写得很潦草,时间是十二年前。
受术人自愿抛弃omega身份,接受最高风险的腺体切除手术。
在当时联邦政府苛刻严厉的信息素制度下,有胆量施行这种非法手术的,只有地下城黑市。
手术记录的最下面,赫然显示着受术人的亲笔签名,【岑若】。
严琅手指发抖到几乎无法动弹,强忍着内心的悲恸,翻到下一页。
后面记录着手术结果:【因术中信息素失调,引发器官衰竭,手术失败,受术人死亡。】
附件末尾标注有一行红色字体备注:【手术记录封存,身份严格保密,销毁所有相关资料。】
严琅盯着那行字,浑身冰凉。
原来母亲不是自杀,而是手术意外身亡……
可是,真的是意外吗?
信息组门外,被叫来帮忙的莫寂揉着脖子走出来,打算拐过去叫上严琅一起回家。
抬头时,正看到严琅大步冲出办公室的背影。
莫寂顾不上多想,拔腿追了上去。
严琅坐进车里,刚刚点击启动,莫寂拉开车门跳上了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
严琅没有赶他下去,但是也没说话。
几乎从来不用自动驾驶的严琅今天破了惯例,直接将速度定到最高。
引擎性能在短短几秒钟内拉至最高,车速疯狂上窜,alpha脸色阴沉得可怕,搭在车窗上的手背青筋绷起。
车子在浓黑的暮色中疾驰,一道道忽明忽暗的街灯交替着从窗前飞快掠过。
莫寂紧紧拽着安全带,大气都不敢出。
好几次想张嘴说点什么,看到严琅那张冷硬可怕的侧脸,又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二十分钟后,高速行驶的汽车猛地一个急刹,停在路边。
莫寂从眩晕中缓过来,推开车门,仰头看到熟悉的公寓楼,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严琅要来找路遇青?
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指挥官亲自上门谈?
等等,糟了,苏郁烟还在楼上!
第69章
严琅走在前面,莫寂假装晕车恶心,蹲在花圃边干呕,趁机给路遇青发了条信息。
发完信息正准备收起手机时,一抬头看到原本已经走进电梯口的严琅又折了回来,目光古怪地看着他。
莫寂以为自己通风报信被发现了,声音发虚:“怎么了?”
严琅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你不舒服?”
“没,没有啊,”莫寂站起来,利落地拍拍胸口,“就是车速太快,有点晕,我们赶紧进去吧。”
跟莫寂每次过来委婉温和的敲门方式不同,严琅虽然是第一次来,门铃按得却相当理直气壮。
响了四五声,衣着整齐的路遇青拉开了门,满脸意外:“严指挥官,有什么事吗?”
经过一路上的冷静,严琅情绪比刚才平和了不少,“查到了一些事,想找你求证一下。”
路遇青抬起手腕递到严琅面前,“大晚上直接闯到别人家里来问话,严指挥你实在很没有礼貌。”
“如果打扰了路医生的良宵,我跟你道歉,”严琅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屋子,毫无愧色,“不过看起来,好像没有这个必要。”
“进来吧。”路遇青从门口让开,虽然无奈,还是保持着待客礼仪,去厨房给他们倒茶。
“我来帮忙。”莫寂抬脚跟上去,钻进厨房,凑到路遇青身边,压低声音问:“你把阿烟藏哪儿了?”
路遇青拿出杯子,平静地回答:“他走了。”
“走了?是什么意思?”莫寂愣住,正要继续问下去,余光扫到厨房门口的身影。
“路医生家里的东西,你用着倒是挺顺手。”严琅冷冷看着莫寂手上的水壶。
“正好在旁边放着,我顺手就拿起来了。”莫寂往后退了一步。
回到客厅,严琅坐在单人沙发位,路遇青坐在长沙发的一端,与严琅侧身相对。
莫寂规规矩矩地坐在长沙发另外一头。
严琅拿出那本老旧的册子,递给路遇青:“这份手术记录是不是真的?有没有伪造或者篡改的可能?”
路遇青接过,看到上面的内容,瞳孔微微一缩。
逐页翻看过去,他眉头越皱越紧。
仔细辨认分析过后,他抬起头,语气沉重:“从记录的细节来看,手术记录应该是真的,没有明显的伪造和修改痕迹。”
严琅握在扶手上的指节发出轻微的咔咔声,“你之前在黑市里一般跟谁交易?”
路遇青将册子放在茶几上,正襟危坐,“严指挥,我只去过黑市两次而已,买点实验室里搞不到的东西回来研究。”
“路遇青,”严琅声音平静得可怕,“我以ssa特勤局指挥官的身份向你保证,绝不追究你作为实验室研究员跟黑市私下交易的责任,我还可以承诺,如果将来有人查到你头上,我会尽全力保你无事。”
路遇青看了严琅一眼,又看了莫寂一眼,无可奈何地摘下镜框,按了按眉心,“还想问什么,说吧。”
莫寂眉梢下垂,耸耸肩膀,用表情表示抱歉。
严琅:“释腺素是怎么从军方实验室流到黑市的?”
“释腺素是军方高度机密的项目,且实验室的安保级别极高,能接触到的人屈指可数。如果它真的流到了黑市,那一定是……”路遇青吐出一口气,慢慢说出后半句,“内部出了问题。”
至于这个“内部”是哪里,全看严琅怎么理解了。
严琅眼底暗潮涌动,神情却并不诧异,他早已在之前的无数个细节里拼凑出了这个答案,只是需要一个验证。
临出门时,莫寂刻意慢下脚步,想问清楚苏郁烟究竟怎么了,他眼睛眨得都快冒火星子了,路遇青却一言不发,避开了他的视线。
从路遇青家里出来,汽车又是一路疾驰,开到了莫寂前几天刚刚到访过的地方。
站在熟悉的门前,严琅有些恍惚。
记不清上次回来是什么时候了,好像是六七年前,那时他还是联邦军事学校的学生,偶尔在假期回来短暂居住几天。
后来,他在特勤局附近给自己买了一套房子,从此再也没有回过所谓的“家”。
踏进大门,莫寂忽然停下脚步,手指在裤子口袋上蹭了蹭,“我在车上等你吧。”
严琅看他:“不想进去?害怕我父亲?”
莫寂腼腆地笑了一下:“我还没做好准备,再给我点时间。”
严琅摸摸他的头发,温声道:“那你在花园里歇会儿,我让人给你拿点吃的。”
“好。”莫寂点点头,伸手推了严琅一把,“你快去吧。”
一路过来,家里的摆设几乎没有变化,还是熟悉的家具和陈列,只是那幅三十年前的结婚照从客厅墙上移到了侧厅。
严琅目光在照片上停留片刻,走向书房。
尽管严琅不愿意承认,但他在某些地方的喜好和习惯,确实遗传自严锐骁。
同样宽阔到空荡的书房,摆设布局极致简约,将近三米长的实木书桌给人厚重的压迫感。
佣人进来放下两杯清茶,退了出去。
父子俩已经很多年没有坐在一起说过话了,书房里安静得可怕,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严琅不想浪费时间,拿出手术记录摆在桌上。
尽管他已经极力克制自己的语气和态度,说出口的话仍然像是在审讯:“我要知道全部的真相。”
严锐骁看着那页摊开的纸张,眼神微微一沉。
十二年前的秘密,如今被严琅挖了出来,赤裸裸地摊在两人之间。
他伸出手指,在记录最下方签着岑若名字的地方轻轻拂过,强悍的alpha眼睛里浮起多年未曾有过的温柔和心痛。
他知道严琅要的是什么真相。
当年岑若离世后,父子二人的关系急剧恶化,几乎形同水火,至今都无法缓和半分。
严琅认定,是父亲的冷漠和标记压力逼死了母亲,带着深扎进心底的怨恨,一步步远离这个家。
“我跟你母亲的婚姻,是信息素匹配政策的牺牲品……”严锐骁缓缓收回手指,视线转向窗外,望着花园里那棵三十年前种下的玉兰树。
“那时候生物分化变革结束不久,我作为联邦军事学院的优秀学生,被教导要忠于体制,服从秩序。在我看来,信息素匹配政策是维护社会稳定的必要手段。alpha与omega的结合,是天性,更是责任。我从未质疑过它,并且坚信,这就是世界的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