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作者:
池乌 更新:2025-11-04 16:40 字数:3336
“你胡说什么!我们老大怎么可能随便杀人!”禹豹激动地面红耳赤,挥舞着拳头,就要往尤启辰身上打去。
廖三千慌忙拧住他跃跃欲试的胳膊,直接把他拖到洞穴外。
“你冷静点!公冶兄死了,我也很难过,可你也没必要因为这事去袭击指挥使,自毁前程吧?”廖三千劝道。
“是他在血口喷人!”禹豹心里一口怒气憋在胸口没出发泄,气得脖颈通红,“他平白无故污蔑老大清白!”
“我要把老大找到。”袁大赤阴沉着脸,“这么冷的天,尸体肯定还没腐烂,一定还在雪山上,我要把他带回去,不能让他曝尸荒野。”
“我也要找,我不相信老大就这么死了。”禹豹说道。
这只十五人的小队,在尤启辰营地附近来回转悠,逮到人就问公冶明的下落。他们已经确定,这里是公冶明最后出现的位置,他一定就在不远处。
“我好像知道你们说的人。”一个士兵说道,“鼻梁上有道细长的疤,是个战俘对不对。”
去|他|娘的战俘。禹豹正欲叫骂,廖三千慌忙捂住他的嘴。
“对对,就是他,他的尸体在哪里?”他对面前的人陪笑道。
“在个特别深的山谷里。”那人把他们带到了山顶上。
从山顶往下,是个特别陡峭的山坡。
禹豹跃跃欲试地往下滑,廖三千慌忙拉住了他。
“别着急下去,这山坡太陡,下去后肯定爬不上来。你把绳子拴在身上,咱们拉你上来。”廖三千说道。
禹豹点了点头,把绳索在腰间绑紧,沿着雪坡,往陡峭的山崖下坠去。
廖三千替他捏了把汗,目送着禹豹安然无恙抵达谷底,这才松了口气。
他抬头看着天空,今天的天空是青白色的,太阳高悬。不知不觉间,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了。一夜没睡,他却完全没有困意,心脏还跳得飞快。
他其实很希望禹豹在下面一无所获。不是他故意想看禹豹吃瘪,只是他希望公冶兄没死。要是公冶兄活在,或许早就从谷底走出去了,禹豹就不会找到他。没找到他,总归还有一丝希望。
廖三千感觉手里的绳索被有规律地拉动了几下,是禹豹发出的信号。他立即俯下身子,卯足力气,和身后众人一起,把绳索一点点收紧。
绳索尽头的人影一点点变大。廖三千站在最前,他身后的人已经按捺不住地问道:
“禹大哥找了人吗?”
底下的人没有回话,廖三千一边双手使劲收着绳索,一边探长脖颈,往坡下仔细张望。
禹豹怀里抱着个稻草包裹的细长人影,外头稻草被结结实实地捆住了,打着密密麻麻的绳结,绳结中渗着血迹。
“怎么样?他还活着吗?”廖三千也忍不住问道。
但他心头已经差不多有了答案。被这样严实地裹着,就算一开始人没死,这么多天在雪里冻下来,也肯定死得透透的了。
禹豹红着眼睛,闷声不吭地把人平放在地上。他颤抖着抽出腰间的刀,把打了死结的绳子一根一根划开。
稻草散开,露出里头的惨白面孔。公冶明闭着眼睛,脸上结了一层薄霜。他看起来还非常的完好,禹豹小心地伸手,探了探他的鼻子,没有任何气息,指尖倒是被冰到发痛。
“老大……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是我对不起你……”他的眼泪一下子淌了出来,接连不断地落在公冶明脸上、身上。
廖三千正想去劝他,可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鼻尖突然间酸了,眼泪顷刻间充满了眼眶。
一行人大都拿手掩面,挡着自己的红透的眼眶。
有一个还算冷静的,指着地上人微微张合的嘴唇,说道:“他好像还在动。”
“真的?”禹豹拼命擦着眼泪,拼命地睁大眼睛,想找到公冶明动的痕迹。
他看到公冶明的睫毛颤动了两下,又像是被风吹动的,接下来没有别的动静了。
“你让开。”廖三千把禹豹从公冶明身上挤开,伸出手,探向公冶明脖颈的位置。
脖颈的位置本该是人身上最温暖的位置,可公冶明的脖颈也同样冰冷无比。
但廖三千感觉到了,手指尖触碰的动脉的位置,传来了极其微弱的动静,有规律的,一跳一跳的。他反复确认着,这不是自己的错觉,是公冶明的脉搏在跳动着。
他还活着,他真的还活着。
“快把他带到暖和的地方!”廖三千赶忙站起身,下令道,“快快!赶紧的!别让他真死了!”
第170章 大雪13 他的手可是握刀的啊
一行人小心地抬着在雪地中冻得跟冰块似的人儿, 浩浩荡荡地往山洞里走。
“他根本就没死!”禹豹也顾不得什么上下尊卑,声嘶力竭地冲着指挥使尤启辰怒喊:
“你们凭什么抛弃他?把他丢在山里!你们就是这样对自己人的吗?”
他没死?尤启辰惊愕地站起身,快步上前去, 看着稻草裹着冻得僵硬的人。
公冶明的脸和雪花白成一色,双目紧闭,看起来和死人别无二致。换成任何一个健康的人, 只着一件单衣, 在天寒地冻的雪地里待上一个月,早就被冻死了。更何况这是个本就负伤的人。
尤启辰翻过他的右手,果不其然,手腕上的伤口还在, 甚至还未愈合, 翻开的皮肉边缘泛着白色,伤口涌出的血液不是殷红,而带着诡异的紫色。
原来他不只受了伤,还中了毒。即便这样,他都没有死?尤启辰难以置信地伸出食指,搭上公冶明手腕处的脉搏,他的手腕也和雪一样冰冷, 冻得他指尖发麻。
尤启辰探了许久, 手腕依稀传来些许动静。他不敢确信地再度伸手,探向那冰冷的脖颈。凭借着颈部微弱但有节奏的跳动, 他终于确信了,面前这个尸体一样的人,的确没有死,还残存着最后一丝气息。
可他不是和康铁同归于尽的死了吗?怎么会没有死?
尤启辰回想着先前发生的一切,心想大抵是哪个环节出了意外。但不论怎么说, 康铁确实死在他边上,单就这一事而言,完全可以把他当成敌人。
“我并不知道他是你们的人。”尤启辰说道,“他既没有自证身份,又杀死了我的一名部下,被我们当成鞑靼丢弃在雪地里,这合情合理,我们向来不对敌人心慈手软。”
“你们根本就是在草芥人命!”禹豹已经气红了眼,他全然没有听进尤启辰的解释,只顾着输出自己的看法:
“要是没有他,弹尽粮绝的沙州早就被鞑靼攻下来了!是他刺死了鞑靼的头领,还给沙州争取了一个月的粮食!你们一群人,就知道在山里当缩头乌龟,又故意把保护沙州的功臣害死,等着坐收渔翁之利,这叫合情合理?真是好一个合情合理!”
尤启辰冷声道:“在你们眼里,他是功臣。但在我眼里,他不过是个杀人犯罢了!你口口声声说是他保护了沙州,可你知不知道,正是因为我们坚守在山里,鞑靼才不敢大举进犯沙州!我看他像个齐人的份上,给他留了个全尸,已经很给情面了!他无故杀死我的人,就算我现在砍下他的脑袋,也没人敢说三道四!”
说罢,他伸手按住腰间的佩刀。
“你要是敢杀他,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袁大赤边喊着,边迈步挡住身后奄奄一息的人。他不堪示弱地昂着脖颈,怒视着尤启辰,甚至又往前迈出一步。
尤启辰左右的士兵立即拔出身上的刀,刀尖指着前面这个冒进的人,只要尤将军一声令下,他们就能将面前的人捅成蜂窝。
而廖三千的队伍也不堪示弱,尽管他们人数很少,但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面对这些拔刀相向的“自己人”,他们也纷纷举起火铳,毫无畏惧地指着对面,要和刀刃一较高下。
两队人剑拔弩张地对峙着,气氛紧张到了极点,稍有风吹草动就能将一切引爆。他们分明都是齐人,此时却将敌意完全地释放在自己人身上。
郭开阳是唯一一个和此事无关的人,他不认识公冶明,只是感到诧异。先前相处融洽的两支队伍忽然间翻了脸,甚至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只因为这个在大雪中冻到奄奄一息的人。
他谨慎地酝酿了下话语,转身面对尤启辰,说道:
“能守下沙州城,尤将军当然有功劳,可这位禹小兄弟的话也不无道理。此人虽然杀了尤将军的手下,但也帮尤将军护住了沙州城。他在雪地里冻了这么久,就算现在叫郎中,也难说可以救活。照我看,不如将他的生死交给老天判断。倘若郎中医不活,就当是给你死去的部下偿命。倘若医活了,则说明攻过相抵,是老天愿意留他一命,你看这样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