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作者:
漏气沙示 更新:2025-10-27 16:29 字数:3168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周绮亭直接起身离开了,留周悯一个人躺在床上,怔怔地看着天花板出神。
其实,好像还有挺多话想说的。但谎话和真话纠缠着堵在喉咙,她一时间不知道,开口的时候将会是哪一句先冲出来。
满溢的愁绪最终随着叹息长长呼出,在房间里荡出层层苦涩的余波。
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将周悯从低落的情绪中唤醒,她倏地抬起头往门口看去,却发现进来的是佣人。
她随着佣人的视线看向床边吊着的输液瓶,才发现里面的液体已经输完了,液面正缓慢地沿着输液管下降。
等佣人帮她拔下针管,她道了声谢后,又听到佣人建议她多出去走动走动,晒晒太阳。
周悯有点诧异。要知道,她被逮过来之后,活动空间就只有这个房间和窗外的阳台,她一开始试过打开门看看外面的环境,可还没等门板完全拉开,她就被门口守着的成群保镖骇得“砰”的一声把门合上了。
虽然说吃一堑长一智,但有的“堑”是完全不必试的,比如说那些保镖腰间别着的□□。
所以,等佣人离开后不久,她将信将疑地来到门前,手搭在门把上,轻轻拧动,一点点地拉开。
门外的场景相较于之前已经好很多了,至少先前那群保镖没有再守着门口,而是分散在远处,留意到这边有动静,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有区别吗?周悯闷闷地把门合上,回到床边,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软趴趴地伏倒在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
不知道周绮亭现在在做什么呢?刚刚醒来的时候,看她整个人好像很累的样子,应该是去休息了吧?
她是不是很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了?
周悯并不清楚自己具体昏迷了多长时间,但从被关进小黑屋的时候是凌晨以及醒来的时候是清早推算,期间应该过去了至少二十四个小时。
再结合她对自己身体的了解,这次昏迷的时间应该不会超过十二个小时。
但如果只是十二小时没有休息,应该不至于让周绮亭疲倦成那样。
随着推算,周悯的眉头越皱越紧。难道在自己被关禁闭的那段时间里,周绮亭一直都没有休息?甚至时间更长?
想到这,周悯猛地翻身从床上坐起,定定地望向天花板角落的那个监控摄像头。
周绮亭该不会还在看着她吧?
为了印证心中的猜测,周悯就这样一瞬不瞬地仰头盯着那个摄像头,室内的自然光在她眼底折射出熠熠流光。
五分钟、十分钟……半小时过去,一阵敲门声突兀响起,门被推开后,成队的保镖鱼贯而入,礼貌地“请”周悯出去晒太阳,让她不要再整天待在室内。
哈,我就知道。
周悯在一众保镖的瞩目下,从床上起身,伸了个懒腰,去洗漱间换上佣人准备好的常服,随后慢悠悠地走出了房间。
在走到楼梯时,她往上看,发现二楼与三楼的拐角处驻守着几个有点眼熟的保镖,看到她路过,腰背隐隐绷直,似乎是在防备着她。
应该是怕她又暴起劫持她们的周大小姐吧?
还好自己当初挟持绑架周绮亭没有害她们丢了饭碗。想到这,周悯有点不好意思地捏了捏耳垂,收回目光,往楼下走去。
上午的阳光虽然并不毒辣,但足够刺眼,周悯眯起眼,一步踏出建筑投射的阴影,沐浴在倾泻而下的和煦中,感受温暖柔和地渗入肌肤。
和缓的风掠过发丝,她抬手将颊边拂乱的头发捋至耳后,忽然,仿佛心有所感,她回头仰首向身后别墅的三楼望去。
隔着落地窗的玻璃,她看到了窗后的纱帘似乎也被风拂动,如吹皱的水面一般,掀起些微涟漪。
第54章 坏狗
“我们的会谈大约持续一个小时,在这个过程中,如果有话题让你感觉不太舒服,你可以让我暂停或者换个问题,一切以你的感受为准。”
心理医生的手里拿着笔记本和铅笔,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随和地看着周悯,做出了倾听的姿态。
“你能否描述一下自己最近的状态?”
周悯眼神上飘,做出了回忆的姿态,事实上她也确实是在回忆。
面对审问的时候,应该用哪些肢体动作让对方认为自己说的是真话?
她本想抬手摸一摸下巴,但担心这个小动作会有些多余,于是改为眼睛看向左侧偏下的位置,同时降低语速,做出在斟酌用语的样子。
“我最近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从前的生活太忙碌了,能有这样的机会静下心来,实在是难得。”
似乎是想到什么,她微微一笑,抬眼直视着心理医生的眼睛,接着说:“这对那些潜在的受害者来说,应该也是好事吧?”
心理医生看着周悯森然的微笑,结合听到的话,拿着笔的手不自觉收紧了一分,但职业操守让她仍维持着得体的姿态。
她定了定神,继续问道:“从你的神色看来,你近期似乎没有休息好,是什么原因导致了你的睡眠障碍吗?”
“最近失眠确实有点严重。”周悯拇指摩挲着另一只手的指关节,苦恼道,“可能是因为太久没听到别人的哀嚎了,总觉得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话音刚落,她身体猛然前倾,向心理医生寻求认同,嘴角带着更深的笑意,压低声音道:“就像是有的人睡前要听摇篮曲一样,你能理解我的感受吗?”
看到她突然的动作,心理医生出于对自身安全的考量,身体微不可察地随之后仰,而听到她的话后,还没问出口的问题更是全部哽在了喉咙里。
片刻后,心理医生意识到,现在不是以往的模式,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主动进行心理咨询的,自然不可能轻易敞开心扉。
结合患者的医疗资料,她做出最后的尝试:“从我见你的第一面起就能感觉到,你是一个善良的人。你刚才的回答里是有什么希望我更进一步理解的吗?这些话是不是保护了你某些重要的感受?”
闻言,周悯缓慢地收起笑意,语带歉意:“医生,对不起,我只是有点紧张,我刚刚没有恶意的。”
就在心理医生以为她终于肯好好进行会谈时,周悯又开口说话了。
“不过……接下来才是我的恶意——”
周悯直视着医生的眼睛,一边双手交替把自己的指关节摁得咔咔作响,一边活动着脖颈,话音刚落就从单人沙发上起身,骤然扑向心理医生。
医生在周悯直视自己时就感觉到不妙,先一步起身朝门口的方向逃走,同时尝试用语言安抚周悯:“女士你先别激动,如果不想谈我们可以下次再约时间。”说完急忙打开门冲了出去。
看着心理医生落荒而逃的背影,周悯恢复了平和的姿态,颇感愧疚地摸了摸鼻子,转身坐回了沙发上。
这已经是自己这周以来见过的第三个心理医生,也是第七次会谈了,周绮亭怎么还没放弃?
她知道,周绮亭虽然讨厌她,但确实是说到做到,那天她说出那句“救救我”之后,周绮亭既然回应了,就会言出必行。
所以对她进行心理治疗也是意料之中。
周悯本来也想顺从地接受,可等到坐在心理医生对面了,才发觉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向陌生人说出哪怕一句有关过去的事情。
所以,周悯一开始只是用持续的沉默应付着心理医生,前面的两个医生也都识趣,在三次会谈都问不出什么后就无奈地离开了。
可随着时间推移,周悯渐渐感到烦躁,但烦躁不是因为接二连三的心理治疗,而是因为她已经一周没有见到周绮亭了。
周绮亭后来有没有好好休息?有没有好好吃饭?
她昨天做了什么呢?她今天在做什么呢?她明天会做什么呢?
自己有关于周绮亭的好奇越积越多,偏偏还每天不断地在脑海里重复,搅得周悯不得安生。
昨天她实在是忍不住,腆着脸向佣人打听了周绮亭的动向,可收到的回复无不都是“不清楚”。
她又转去问保镖,但那些保镖不仅个个如临大敌不说,回答“不便透露”的时候语气还带着点阴阳怪气。
用得着这么防备吗?现在的她只是个大病初愈、手无寸铁、弱不禁风的阶下囚啊!
于是,周悯出于想间接告诉周绮亭不用再对她进行心理治疗的目的,以及自己心里那点想引起周绮亭注意的、难以言说的小心思,才会做出今天这种失礼的举动。
可是,周绮亭知道后会不会对她感到失望?周悯后知后觉地开始懊悔起来,恹恹地仰倒在沙发靠背上,静候保镖进来把她押回房间。
-
书房办公桌前,周绮亭仔细翻看着手里仅有几页纸的心理评估报告。
而跪在不远处的人,为了不让将手腕反缚在身后的镣铐发出声响,手臂肌肉绷紧,纹丝不动地维持着同一个姿势,而膝盖则一点一点偷偷地向一侧挪动,再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