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作者:漏气沙示      更新:2025-10-27 16:29      字数:3159
  说到这,周悯看到周绮亭眼眶泛红、嘴唇紧抿的模样,心里一紧,移开视线,嗤笑道:“如果不是后来我意外受了重伤,我一定会用尽手段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
  “你说完了吗?”周绮亭竭力控制着情绪,好让声音不至于颤抖。
  周悯半阖着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就因为我无法选择的出身,我就应该被欺骗吗?”
  欺骗不止来源于有意接近自己的人,甚至连最亲近的妈妈都一直在隐瞒和欺骗自己。
  周悯轻笑,提醒道:“你拥有的这个无法选择的出身,只需要一句话能轻易决定别人的生死。”
  听出了周悯言外之意是在说自己食言的事情,周绮亭终于开口解释:“我当初答应过你的事情,我那时就做到了。”
  “我妈妈也确实捐了钱,可钱被当时的福利院院长卷走了,等追查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自杀了。”
  周绮亭努力忍住了眼泪,却忍不住哽咽,声音已然颤抖:“我不知道的是……后来妈妈一怒之下停掉了对福利院的所有资助,酿成了后来的惨剧。”
  在听到周绮亭的第一句话时,周悯就再也无法保持镇定,被悬吊起的手忍不住握紧,直到最后,未及时修剪的指甲深深地抵进掌心,带来钻心的痛。
  可这点痛远不够压下她内心滔天的悔恨。
  怎么会……
  周悯在脱离组织后,回到了g市,她又重新获悉福利院的近况,才知道当年周氏不仅没有捐款,反而停掉了资助。
  而那时她也只不过是对周绮亭不仅没有守信,还恩将仇报的行为十分失望罢了。
  真正记恨上周绮亭是在得知福利院失火后。她私下去看过化作废墟的福利院旧址,也偷偷去探望了在火灾中身受重伤的孩子们。在亲眼目睹了那令人痛心的惨状后,她深感命运的不公。
  凭什么上位者随意食言却可以不受惩罚?凭什么她们就要仰人鼻息、战战兢兢?
  她自那时就决定了,哪怕搭上自己的性命,也要给周氏一个惨痛的教训。
  可现在她却被告知,原来自己一直都恨错了人,原来自己对周绮亭的误会那么深,还害她遭受了许多无妄之灾。
  满心的愧疚里又夹杂了一丝庆幸,好在她当初察觉了自己对周绮亭的心意,没有犯下更多的过错。
  可造成的伤害已然无法挽回,悉数演变成她对自身卑劣的深恶痛绝,在她的心上剜开一道又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这个平白无故遭受了她无端报复的受害者呢?
  周悯沉默良久。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周绮亭深吸一口气,以压下堵在心口的酸涩,问出了心里没有预设答案的问题,“你那天说的‘我从来没有利用过你’,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你听不出来吗?”周悯此时内心一片苦涩,言语却毫无波澜。
  自知晓真相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没有办法说出实情了。就算当初真的没有利用周绮亭又如何?后来的自己也并不无辜。
  她的累累罪行,不会因为这次澄清而减轻。
  倒不如以纯粹的戴罪之身,承受周绮亭对她的所有报复,来减轻她内心翻江倒海般的负罪感。
  “正面回答我。”周绮亭抬手捏住周悯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眼睑一点点掀起,那双金色眼眸现下已不带一丝情绪,她勾起唇角,嘲讽道:“周绮亭,你那么在意我说过的话,该不会是喜欢上我这种人了吧?”
  听到这话,周绮亭知道自己是等不到想要的回答了,终于彻底死心,放下了心里最后的那点希冀。
  “喜欢?”
  周绮亭不屑地笑了,眼底的寒意再次凝结。
  “你这种人,从来只配当供我取乐的玩物。”
  第50章 怀念
  周绮亭此刻真的恨透了眼前这个谎话连篇的人。
  周悯还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吗?居然敢编这些经不起推敲的话来骗她?
  利用给福利院捐钱当线索诱导她调查?真是荒谬。调查署查封的那笔捐款早在她看到那个视频前就开始了,周悯怎么确保她刚好就能认出视频里的人并深入调查?
  而且,在她被囚禁期间,周悯明明还问过她,是不是在健身房看到那条视频的时候就认出里面的人是周悯。
  这些前后矛盾的话足以推翻周悯所谓的“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亲手毁掉你”,周悯现在根本就是怕自己对福利院的捐款下手才极力撇清和福利院的关系。
  这人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笨得让人无奈。
  不过长大后至少不会把心思全写在脸上了,这点倒是比以前有了些进步,但一激动还是能让人从她的话语中听出端倪。
  所以,周绮亭对她那番“凭什么”的言论一并存疑,如果她小时候真的这么怨恨自己,自己怎么可能一点都看不出来?
  恐怕小时候妈妈曾告诉自己的,周悯是受绑匪指使接近自己的说法,也另有隐情。
  只是周绮亭从来没有想过,妈妈这位至亲之人也会欺骗她,以至于自己十五年来对这样的说法竟深信不疑。
  她在看到郑思颖发给自己的那份有关福利院的调查资料后,就想问妈妈为什么要那样做了,可又怕妈妈阻挠自己调查周悯,才暂时按兵不动。
  一直到晚会时在休息室被挟持,她都没来得及问清楚。
  后来自己与周悯当面对峙,虽然周悯嘴里言之凿凿,但眼神时不时闪躲,可见她说的话也是真假掺半。周绮亭那时就暗自下定决心,如果还有机会活着出去,一定要亲自查清所有事实真相。
  所以,她脱困后就开门见山地询问了当年的事情,妈妈才将原委告诉了她。
  当年,调查署查出福利院院长一直有贪污捐款的行为,导致福利院长年亏空,后来他甚至和绑匪勾结绑架了周氏集团继承人,企图索要巨额勒索,所以周羲和才一怒之下停掉了所有资助。
  等她想进一步确认跟周悯有关的细节,妈妈却又怎么都不肯说了,只说让她好好休养,还劝她别再对周悯那种冷血罪犯那么上心,不必派人搜寻,只等调查署将周悯绳之以法就够了。
  妈妈一再的隐瞒与回避,让她心里的疑惑更深。
  周绮亭又想起了那天周悯说“你从来都没有信任过我”,才发觉自己有可能真的冤枉了周悯。
  于是她现在给了周悯说出内心真实想法的机会,可这人不仅不肯坦白,还要故意激怒她。
  这种软硬不吃的态度着实让人气恼。
  既然如此,周绮亭倒是不介意顺着周悯的话,真的把她当作玩物摆弄。
  反正她再也逃不掉了,来日方长,自己总有机会从“玩物”的口中一点点撬出想要的信息。
  受过吩咐的佣人适时进入房间,从递来的医药箱中,周绮亭的手越过碘伏,取出了刺激性最强的医用酒精。
  她当着周悯的面拧开了瓶盖,刺鼻气味窜出的同时,周悯皱了皱鼻子,似乎是察觉到她想做什么,头微微后仰,嘴上却依旧不肯服软。
  “怎么,周大小姐还要亲自动手帮玩物消毒吗?”
  周绮亭没有理会周悯带刺的言语,将棉签浸入酒精中,拿出后毫不犹豫地往周悯脸上的伤口按去。
  当饱蘸酒精的棉签触及伤口的瞬间,针扎般的刺痛让周悯浅浅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手臂不自觉地收紧,扯动了束缚手腕的锁链,带起一阵金属碰撞的碎响。
  周绮亭看到周悯吃痛的模样,嘴角勾起没有温度的笑意,反唇相讥:“怎么,都敢用力按自己的伤口了,还怕这点痛吗?”
  那天她在开会过程中,接到医生打来的电话,说周悯情绪极不稳定,做出了自我伤害的行为。
  可妈妈一直对她把周悯私自关起来养伤的事情感到不满,她那时如果放下手头的工作过去,势必会造成妈妈的进一步反对,说不定会不顾她的意见,强行派人将周悯押去调查署。
  散会后周绮亭点开监控录像,看到周悯近乎疯狂的自虐行为,她感受到了强烈的……心痛。
  更甚于她看着周悯木然地在室内踱步时的感觉,就像有只手紧紧地揪住她的心脏,似乎要将它攥碎。
  无法扼制的怜惜与不愿承认的感情,两相撕扯下带来的痛楚,是周绮亭身不由己的自我惩罚。
  想到这,周绮亭下手的力度又重了几分,赌气般要将自己吃到的苦头加倍奉还。
  除了一开始痛得猝不及防,后面习惯了之后,周悯从伤口的刺痛里品咂出周绮亭外溢的几分气恼,愧疚之下,却有一种莫名的快意萌生。
  听到周绮亭提起那天自己做出的事,她没有避开力道愈重的擦拭,直勾勾地看向那双不露情绪的眼睛,试图用言语引发眼前人更深更重的报复。
  “你不就是想看我痛得生不如死的样子吗?还是说……你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