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起身，习惯性地想收拾碗筷。
  “放着放着，”苏母连忙阻止，“张妈会收拾的。小野，你要是没事，陪妈妈去花园剪点花？今天阳光好。” 苏母想创造点母女独处的空间。
  林野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好。”
  “我也去！”苏瑶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反应有点过度，在家人略带诧异的目光下，她强装镇定地别开脸，“……顺便晒晒太阳，补钙。”
  苏母看着女儿此地无银的样子，眼中笑意更深：“行，都去！”
  苏家别墅的花园打理得极好。初夏时节，玫瑰、绣球、月季开得正盛，在阳光下争奇斗艳，空气里弥漫着馥郁的花香。苏母提着精巧的花篮和剪刀，一边挑选着开得正好的花枝，一边温柔地和林野说着话，介绍着各种花的名字和习性。林野安静地听着，偶尔回应几句，态度明显比之前更亲近自然。
  苏瑶跟在后面，手里也拿着一把小剪刀，却有些心不在焉。她的目光总是追随着林野的身影。看着林野微微低头，专注地听苏母说话时沉静的侧脸；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接过苏母剪下的花枝，指尖拂过娇嫩花瓣时温柔的动作；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身上洒下斑驳的光点，让她整个人都仿佛沐浴在一层柔和的光晕里。
  真好看……
  苏瑶脑子里又冒出这个念头，随即又懊恼地把它压下去。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一丛开得热烈的红玫瑰上，举起剪刀。
  “小心刺！” 林野的声音突然在身旁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苏瑶手一抖，剪刀差点碰到花茎。她转头，看到林野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正看着她手里的动作，眼神里带着点关切。
  “谁……谁要你提醒了！我知道！”苏瑶嘴硬道，但动作却不自觉地放轻缓了些，避开了那些尖锐的花刺。她剪下一支饱满的红玫瑰，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露珠。
  “给。”苏瑶把剪下的玫瑰递给林野，动作有点生硬，眼神飘忽，“……看你好像挺喜欢花的。”
  林野看着递到眼前的、还带着晨露的娇艳玫瑰，微微愣了一下。她伸出手，小心地避开花刺，接了过来。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苏瑶递花时的手背，温热的、带着点湿意的触感让两人都微微一僵。
  “谢谢。”林野轻声说，低头看着手中红得耀眼的玫瑰，花瓣的丝绒触感印在指尖。
  苏瑶只觉得被林野指尖触碰过的那一小片皮肤像被烫了一下，瞬间蔓延开一股热意。她猛地收回手，背在身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刚才被碰到的位置，心跳如擂鼓。她别开脸，掩饰性地去剪另一朵花，嘴里小声嘟囔：“……不客气。”
  林野看着苏瑶瞬间通红的耳根和强作镇定的侧脸，再看看手中这朵带着露珠、仿佛还带着对方指尖温度的玫瑰，心湖里仿佛又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涟漪层层漾开。她将玫瑰轻轻放入苏母的花篮里，那抹鲜艳的红色在淡雅的花丛中格外醒目。
  苏母将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脸上的笑容更加慈爱，却没有点破。
  这时，苏野的大嗓门远远传来：“妹！妹！你看我拍的照片！帅不帅？” 他举着手机风风火火地跑过来，屏幕上是他对着花园里一个造型奇特的园艺雕塑摆的夸张姿势。
  “丑死了！”苏瑶立刻嫌弃地吐槽，成功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
  “苏瑶你懂不懂审美！”苏野立刻炸毛。
  两人又开始了日常互怼。
  林野看着吵吵闹闹的兄妹俩，再看看身边花篮里那朵静静躺着的红玫瑰，嘴角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阳光正好，花香袭人，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抹奇异的温热。这个早晨，因为一朵带着露珠的玫瑰和一次不经意的触碰，变得格外生动而……令人心绪难宁。
  第11章 心湖微澜与夜话的试探
  花园里那朵带着露珠的红玫瑰，最终被苏母插在了客厅最显眼的花瓶里，与林野后来默默放进去的其他几支淡雅的白色雏菊和紫色鸢尾形成对比，却意外地和谐。苏瑶每次经过客厅，目光总会被那抹鲜艳的红色吸引，指尖仿佛又传来被林野触碰时那短暂的、带着电流般的麻痒感，心口也随着那抹回忆泛起一阵微妙的悸动。
  晚餐的气氛比以往更显融洽。苏野依旧聒噪地分享着他白天的“壮举”，苏柏偶尔插入几句关于卤味药材配比的讨论，苏父苏母含笑听着。林野安静地用餐，身上穿着苏瑶给的那套舒适衣物，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沉静温婉。苏瑶坐在她对面，目光时不时飘过去，又飞快地收回，假装专注于眼前的食物，但耳根总在无人注意时悄悄泛红。她发现自己越来越无法忽视林野的存在，那朵玫瑰带来的触碰感，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涟漪久久不散。
  饭后，苏瑶罕见地没有立刻躲回房间或联系工作。她抱着平板窝在客厅的大沙发里，心思却不在屏幕上播放的剧集。她偷眼瞄着坐在单人沙发上看书的林野。台灯的光线勾勒着林野专注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垂着，神情安宁。苏瑶想起昨晚自己鬼使神差地溜到林野门口，听到里面沙沙的书写声……她在写什么？是那个《灶上烟火》吗？写的是……她们吗？那个“瑶光暖胃汤”和……芒果布丁？还有……花园里的那朵玫瑰？
  这个念头像羽毛一样搔刮着苏瑶的心，让她坐立难安。她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随意：“喂！”
  林野闻声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她，带着询问。那沉静的目光让苏瑶的心跳又漏了一拍。
  “……你看什么呢？”苏瑶指了指林野手里的书，找话题。
  林野将书的封面转向她，是一本《本草纲目》的现代注解版。
  “哦……”苏瑶有些失望，不是小说笔记本。她撇撇嘴，“这书……好看吗？” 语气带着点她自己都没察觉的试探。
  “还好。”林野的回答简洁依旧，“里面有些关于食材药性的记载，挺有意思的。”
  对话又陷入了沉默。苏瑶绞尽脑汁想再找个话题，目光再次落到林野身上那套衣服上。
  “那……那衣服穿着还舒服吧？”她故作大方地问，下巴微扬，“我就说我的眼光不会差！虽然……虽然是旧衣服。”
  林野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米白棉t，指尖无意识地拂过柔软的布料，轻轻点头：“嗯，很舒服。谢谢瑶瑶。”
  又是“瑶瑶”！
  苏瑶的心尖像被那温软的称呼轻轻捏了一下，一股热流瞬间涌上面颊。她猛地别开脸，掩饰性地按着平板屏幕，声音带着点急促和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强调：“谁……谁要你谢了！都说了是旧衣服占地方！”她顿了顿，像是终于鼓起勇气，装作不经意地、飞快地问了一句，“你……你晚上在房间里……是不是在写东西啊？”
  问完，她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手指紧张地抠着平板边缘，眼神却装作漫不经心地瞟向别处，耳朵却竖得尖尖的，等待着林野的回答。她想知道，迫切地想知道，那个在寂静夜晚沙沙作响的笔尖，是否也记录下了白天的阳光、花园的香气、还有……那朵带着她指尖温度的玫瑰。
  林野看着苏瑶强装镇定却红透的耳根和那故作随意的问话，眼底掠过一丝极浅的笑意。她合上手中的《本草纲目》，目光落在苏瑶紧张蜷缩的手指上，声音平缓：“嗯，在写点东西。”她没有详细说明是小说还是笔记。
  “写……写什么？”苏瑶忍不住追问，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像只等待投喂的小动物。
  林野看着她眼中那点藏不住的亮光，沉默了几秒。客厅里只听得见苏野在远处打游戏的背景音和苏柏翻动书页的声音。就在苏瑶以为林野不会回答时，林野轻声开口：
  “写……灶上的烟火，也写……新遇见的微光。”
  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寂静的空气，却清晰地落入苏瑶耳中。
  灶上的烟火……是她的《灶上烟火》小说？
  新遇见的微光……
  微光……
  是“瑶光”吗？还是……别的什么？
  苏瑶的心跳骤然加速，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了，又倏然松开。她看着林野沉静的双眼，那里面仿佛有星辰大海，深邃又温柔。那句“新遇见的微光”，像一颗裹着蜜糖的种子，精准地落入她喧嚣的心湖，瞬间生根发芽，开出绚烂而令人心慌意乱的花。
  她张了张嘴，想追问那“微光”是什么，想问她写下的故事里有没有自己，想问……太多太多。但所有的勇气都在对上林野那沉静目光的瞬间化为乌有。她猛地低下头，手指慌乱地在平板上乱划，语无伦次：“哦……哦，写、写东西挺好的……那个……我、我回房间了！剧看完了！”
  说完，她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抱着平板从沙发上弹起来，头也不回地冲上了楼，脚步又快又急，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擂鼓般的心跳声和脸上滚烫的温度，几乎要将她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