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雪团重重砸在窗户玻璃上，惊醒还在回味状态中的小马达。
  蹲在他身边的千禾冷不丁冒出一句：“你觉得呢？”
  小马达一脸茫然，“什么？”
  千禾皱眉：“你没听见我刚才说的话吗？”
  “抱歉。”他稍显尴尬地挠头，“我走神了。”
  她好奇地问：“你在想什么？”
  小马达默默闭上嘴，哪敢说自己脑子里装的全是黄色颜料。
  他装模作样地看向墙上的时钟，“快十点了，我送你回家吧。”
  “好。”
  蹲了太久，起身时千禾两腿发软，小马达精准接住她，有过亲密关系的两人紧密贴近也不会觉得羞涩，反倒顺理成章地拥抱在一起。
  千禾个子不高，刚好够到他的胸口，她侧头聆听男人心跳的速度，忽然叹了一口气，“听雨最近瘦了好多，精神状态也不好，也不知道这些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小马达柔声安抚：“等我休假，我亲自下厨给她做一桌子菜，咱俩盯着她吃完。”
  “可以有红烧肉吗？”她昂头看他，下巴轻轻抵着胸口，“你做的红烧肉超级好吃。”
  小马达轻捏她的脸，“可以，你想吃什么，我就做什么。”
  千禾被哄得眼眉弯弯，作为学校里无人不知的大学霸，繁重的学业和数不尽的论文压得她喘不过气，但是只要和他在一起，再焦躁不安的心也会被他的温柔一点一点抚平，他身上有一种能让人完全放松的魔力。
  她倏然踮起脚亲他一口，他愣住，还没来得及回应，怀里的人儿早已跑远，戴好帽子围巾直奔大门。
  小马达跟着追上去，余光瞄到她落下的毛线手套，扯着嗓子冲她喊。
  “外头太冷，你把手套戴上。”
  *
  夜里十点半，车子停在水果批发部的正门口。
  暴雪席卷整座城市，绵密的雪团跟随强劲风力疯狂锤击每一寸土地。
  小马达撑起伞走到副驾驶，千禾推开车门窜进伞下，围巾遮住大半张脸，徒留一双清润的眼睛，也不说话，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看我干什么？”他问。
  “你打算把你的名字藏到什么时候？”她愤愤地说：“高考前你答应我只要考上师范院校就告诉我，我做到了，你还没兑现。”
  小马达面露难色：“我名字特难听。”
  “再难听我也想知道。”
  他移开视线，试图糊弄过去，“雪太大了，你先回家，我明天告诉你。”
  “你不说，我不走。”她打定主意今晚必须问清楚，“你不要以为每次忽悠我都能得逞。”
  小马达见她眼神坚定，不禁叹了一口气，这姑娘看着娇小可爱，实则某些时候固执得要命，他今晚要是不给个交代，她真有可能在雪中站一晚上。
  “咳咳。”
  无计可施的男人凑近她的耳边，嘴唇一张一合，用蚊子叫的音量发声。
  “高兴？”她瞳孔骤亮，肉眼可见的欢快起来，“好喜庆的名字，哪里难听了？”
  “也不是难听，就是....幼稚。”
  “不幼稚，特别可爱。”
  他脸颊微红，低声问：“真的？”
  千禾重重点头，达到目的后也不在冷风里过多停留，扑上来用力抱了他一下。
  “晚安。”
  她撑开小伞朝批发市场前进，小马达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走远的背影，刚分别已经开始想念，他真的好想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也不知道傻站多久，直到撑伞的手快要冻僵了他才返回车上。
  车子缓慢驶离批发部，他没注意到有辆运水果的小货车一直停在路边的树下，驾驶座的中年男人脸色分外冷峻。
  ——他是林千禾的爸爸。
  *
  秦微出差的前两日，绵城一直在下雨。
  因为离开前他需要把所有工作提前安排到位，所以每天有开不完的会议。
  那天是周六，晚上九点，从公司赶来的秦微匆匆进入会所，当值的小马达立马迎上来，张嘴就问：“微哥，你的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
  秦微掏出手机一看，不知何时已经自动关机。
  “手机没电了。”
  他疾步进入电梯，伸手扯散领带，开了一整天的会，此刻疲倦得不想说话，“怎么了？”
  小马达沉默片刻，还在想如何组织语言，电梯已经到达顶层的办公区。
  秦微率先往前走，小马达火速跟上，快到会议室时他终于开口：“听雨来了，现在在你的办公室，看起来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男人猛地停步，肩膀因深呼吸剧烈起伏，握紧门把手的五指大力收紧，几秒后，他淡然开口，“让她等着。”
  狠话说得轻描淡写，可是那颗蠢蠢欲动的心骗不了人。
  会议进行到十五分钟，他忽然停下，脑子一片混乱。
  在场的高层也面面相觑，因为他同一个问题反复说了五次，没有人敢出言提醒，就连离他最近的小马达也是第一次见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秦微也意识到自己在发疯，他烦躁地扔下笔，身子后仰重重靠着椅背，闭着眼努力调整呼吸。
  大概半分钟过后，他突然直起身，脸沉得吓人，扯下领带缠绕在手心，一言不发地离开会议室，留下一屋子高管大眼瞪小眼，最后统一看向小马达。
  小马达知道他的反常必然和听雨有关，大概率一去不复返。
  于是，他起身说结束语。
  “今天会议取消。”